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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千里共情两心知,并谢相许断肠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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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千里共情两心知,并谢相许断肠丝

顾惜颜自施展了“皇天平分四时秋”之后,便一直忍着周身剧痛,登山涉水,奔波累日。白诺城丹田已毁,心神俱疲,加之地窟之中食物稀缺,早已饿成一幅瘦骨嶙峋的模样。如此二人整整在寺中安稳修养了两天两夜,直到第三日深夜。

“我记得……我杀了很多人!”

这是白诺城深夜醒来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双眸空洞得就像一具劣质的提线木偶,没有半点神采,仿佛魂魄俱散,只余一具空空皮囊。

“以前我以为靠我努力,可以改变很多事,现在我才知道人能掌控的,真的太少太少了。”

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连封几处大穴,使他连动一动指头也是妄想。接着他侧首定定得看着顾惜颜,无比严肃地说:“杀了我吧!我不能出去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顾惜颜忍着周身剧痛,也回头望着他,脑中思绪如潮涌般卷来。约莫四十年前,也有个瘦骨嶙峋,面如恶鬼疯汉的男人跟她说过相似的话,那人是她的父亲,当时她只有五六岁,“孩子,我是不是又杀人了?趁我睡着的时候,找人杀了我,我不能出去害人了!”

他们痛苦嘶吼的模样,都那么像。一瞬间仿佛被击中心中最软处,四十余年的见识和定力刹那间点滴不错,两行热泪扑簌簌落下。什么男女有别,什么江湖道义,她再也顾不得其他,扑上前一把将他抱住,在他耳边格外温柔地说:“不,不要离开我,我一定能救你,一定可以,以前我做不到,这次我一定可以。”

“啧啧啧,真是让本宫感动,你这梨花带泪的模样,莫说臭男人们见了心软,便是石头也能熔了。不比本宫当年差啦。”

刹那之间,原本痛苦嘶鸣的白诺城竟然邪媚笑了起来,“可惜世上没本事的男人,你瞧不上,瞧得上的本事忒大,红颜知己满天下不说,什么功名大业,天道仁义……无论挑出哪一个,都比女人紧要。”

顾惜颜赫然间脊背发凉,猛然一把将他推开,满目都是藏不住的惊骇。

“白诺城”勾起浅笑,怡然道:“别怕,我对你这小情郎可没兴趣,对你们恩爱缠绵也没兴趣,只要你给我想要的,为我办到我让你做的,我自然移舍它处,抽身离去。顺道还帮你把他这满脑子的糟心事都抹个干干净净,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情郎。”

顾惜颜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眼前人,骇得退后两步,豁然拔剑怒指,呵斥道:“你到底是谁?”

“枉你生了一幅俏脸。如今谁为执手,谁为棋子,竟没弄明白么?”

“白诺城”没有回答,只冷冷蔑笑,径直反问道:“当今是谁做皇帝?”

“仁宗陈煜。”

他又问:“他是谁的儿子?”

“明宗之子,大周第三十九代君王。”

“三十九代……”他双眸星光一闪,“该有六百年了吧?”

“大周立国整整六百一十三年。”

“铁绝令在谁的手上?”他再问。

“不知道,”顾惜颜摇头说:“此物都是耳闻,从未有人见过。如果此物真流于世间,恐怕只有三朝元老的宋遗老丞相可能被赐予此物了。”

“白诺城”摊开手说:“那我不管。你给我铁绝令,我帮你情郎脱离苦海。到时候本宫另寻身躯,你我钱货两清,如何?

“你当我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么?”顾惜颜咬牙呵斥。

“不是么?呵呵,本宫看见你,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样明艳动人,一样身世坎坷,但是即便历经磨难,乃至万劫不复,我依旧认为美貌不该是一种罪。只可惜时运多舛,美人自古皆薄命,人间难许见白头。”

说着,她\/他望着破败穹顶外的溶溶冷月,低声吟道:“幽凝夜半秋,风前人已瘦。古来怨女何其多,痴情男儿有几个?明月如悬镜,照见负心人,挥剑御鬼雨,夜斩薄情头。死的……应该是他们……”语调凄冷,时而轻缓如自述,时而冷厉如毒咒,最后已至语不成句。

过了片刻,她\/他似乎又回过神来,淡笑着说:“你那天使得是太霄真气罢?哼哼,女子修炼太霄真气,阴阳相斥,岂可长久?若你替本宫办成此事,本宫便赠你一部御仙宫女子专修的绝学心法做花红。你记着,女人,要么持兵掌印、执手牛耳,要么勤修苦练、自成一绝,否者终难逃珠黄背弃一劫。呵呵,你可以考虑,不过……或许你没多少时间啦。”说罢,白诺城双眼翻白,身子一歪,仿佛神魂俱被抽去,再次晕了过去。

虽弄不清对方来历,但是顾惜颜知道对方没有说谎,因为她的话很快便又应验。

……

“啊,好……好痛……头……头要……裂开啦!”

凶涛绝岭环抱的荒废古寺之中,撕心裂肺的嘶吼再次响彻夜空。白诺城双手抱头,倒地乱滚,弓腰蹬腿,状如疯癫。他满脸朱红,就像在热水里烫过一样,赤红的双眸中凶光闪烁,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刚刚从莽荒野林闯出的上古猛兽。

一阵嘶吼过后,他牙关咬紧,抱着头的双手骨结崩的雪白,似在做心神挣扎剧斗,原本就赤红的颈部青筋鼓跳,牙缝里只吐出含混不清的呼呼怪声,只这须臾片刻,全身又已被汗水浸透。

这已不知是今晚的第几次了,顾惜颜本欲再次隔空点穴,奈何他弹腰蹬腿,抱头乱滚,怎么也找不到时机。又怕慌乱中点错穴位,反铸大错,只能急得满头大汗。

又过片刻,原本疯狂乱滚的白诺城陡然原地定住,咬紧的牙关倏然张开,爆出一声巨大的怒吼:“出来,出来,妖女给我滚出来!”

接着只见他的身子如机簧般陡然弹起,爆步向前,一头向残垣石柱撞去。这等猛烈冲击之势,若然撞上,当即便落个头碎骨裂、红白迸溅的下场。

顾惜颜反应极快,凤步前冲,一把扯住他袖袍,奈何劲力过大,衣袍刺啦一声瞬间裂开。眼看头颅就要撞上石柱,顾惜颜运功推掌,霸道的碎星掌风登时将那腰粗的石柱击碎。

白诺城的身子顺势向前扑去,竟然撞在一个软软绵绵、颇有弹性的物事上面。定睛一看,原来是撞在了一个昂藏巨汗的肚子上,那壮汉赤面圆脸,低眉憨笑。接着那巨汉抬起粗壮双臂猛然一卷,便将白诺城用力抱住。

值此电光火石之间,又看一条青影伴着疾风卷进,只听碰碰几声闷响,白诺城周身几处大穴再次被封住,接着后颈被一记手刀切上,顿时陷入昏迷。

“去守在门口。”

高大壮硕的巫启天将白诺城轻轻放平在地上,接着快步走向殿外,泥塑般得垂首站在门口。

火光闪动,柴堆烧得劈啪作响。元清丰缓步走近,率先开口:“师父来晚了。颜儿,你怎么样?还受得住么?”

“徒儿还受得住。”顾惜颜忍着周身剧痛,快步上前,扶着元清丰的双臂,满脸愧色。“师傅,徒儿不孝,害您老人家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赶来这里。”

“说什么胡话,你没事就好。”

元清丰摇着头说:“方才为师听出了七八分,我下山的时候遇到了丁冕,他也给我说了当日长安城里发生的事。来的路上,渡明渊被人闯山滥杀的消息虽然被压制的厉害,到底还是传出来一些。是他干的吧?”

顾惜颜深吸一口气,满脸苦色,知道瞒不过,最终点了点头。

元清丰眉头紧皱,任他是江湖元老,见惯风浪,此时也沉默良久,最后喟然长叹:“如今,他的症状与你父亲当年相差无几,都是怨念入魔,但成因却迥然不同。你父亲是因为修炼了那门魔功,而他却是因为心志被夺,起因是为了报仇,把神识叫妖邪有了可趁之机。我方才想了想,乍看之下仿佛只要为他祛除附体妖邪,他便可恢复如初,但仔细想来恐怕实则不然。即便有为他去除邪祟之法,但只要他记忆尚存,必然不能放弃报仇,若不放弃报仇,依照他现在丹田破损、筋脉俱断的模样,既不能成事,夜夜被梦魇纠缠折磨,其实还是心魔不断,到头来,也是白费功夫。”

“弟子也是这么想。”顾惜颜点了点头,转念又问:“莫非师傅有祛除妖邪附身之法?”

元清丰思忖片刻,说:“为师没有,但是或许有个地方可以试上一试。”

“哪里?”

元清丰说:“小苍山,大空寺。据说那寺院后山之中,有一个古老洞窟,名为‘娑婆洞’,洞里有一方神池,唤作‘摩诃池’。那池水甚为惊异,据说能为神魂净垢,当年我们曾想带你父亲前往,可惜他修为太高,我们用尽办法却始终未能成事。”

“摩诃池?!”顾惜颜收回思绪,追问道:“那池子真有这般神鬼异能?”

“不知道,为师也只是听说,未曾亲眼见过。”

元清丰摇头说:“若是放在以前我是万万不信的,即便在你父亲那时候,苦厄神僧一直力荐,我们几人也未曾打心底相信过此等神鬼精怪之说。直到今日看见他,男躯女声,一体同魂,世上竟然真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可就像为师说的,即便为他祛除浸染神识的女邪,又如何呢?他的悔恨,他的复仇之心,他破碎的气海丹田,断裂的跟筋骨腱,依然会让他痛苦不已,杀不了仇人,只能折磨自己,如此往复,无止无休。”

他话音刚落,顾惜颜竟然扑通一声跪下,泪眼盈盈地颤声道:“师傅,弟子不能看他这样,不能见死不救。当年弟子看着父亲那般受尽折磨,却无能为力,这些年好生痛苦!师傅,原谅弟子,我向您发誓,我绝不会教他成为像我父亲那样的人。”

“颜儿,你是想……你早就动了那个念头,是也不是?”元清丰面色骇变,焦急地问。

“是的。弟子本想带他去一处绝谷无人之秘境,了此残生。如今既然师父别有救他之法,弟子无论如何也要试试。”

顾惜颜点头说:“既然要去小苍山,弟子就要搏一把,弟子要以毒攻毒,我要传他那门内功心法。我要借助那门功法的诡谲之处,帮他重塑丹田气海,再续筋脉骨腱,同时……同时帮他忘掉所有仇怨、所有的爱恨,然后等诸魔汇聚之时,再带他上小苍山,求老和尚帮他一并消去。”

“万万不可!”

元清丰一挥长袖,断然拒绝,急声道:“你情急之中,只想成功,可若失败呢?若摩诃池传言为虚,并不能真的驱魔除邪呢?你说绝谷无人秘境,这禅寂寺还不够险峻么?不也落得如此境地。身负魔功心法,又有天墓杀剑和仙上仙剑这等绝艺,到那时,他可是天下第一等一的魔,什么绝谷秘境,便是铸成天牢也是枉然。林浪夫已经不在人世,中原武林再没人能挡得住他;而且扶幽宫的贼人虎视眈眈,到时双魔并世,生灵涂炭,罪莫大焉。”

“弟子向师傅发誓,弟子准备万全,断不会让他为祸天下。”

顾惜颜缓缓站起身子,口中语音凄迷,轻声低吟:“

恨泪万古土中碧,秋魂鬼唱幽冥诗。

誓教泉台不寂寞,泥骨相销同赴死。

呼星唤鬼,盟示无常;

千里共情两心知,并谢相许断肠丝。”

“千里共情两心知,并谢相许断肠丝。”元清丰身子一颤,“这是……”

“若不能成事,弟子愿与他同归于尽,绝不让他祸乱天下。”顾惜颜望着元清丰,神色坚毅地说:“是的,师父,弟子要与他种下‘双绝情蛊’,若不能成事,到时弟子又困不住他,弟子便带他共赴黄泉,一了百了。”

“颜儿,你……你果然知道,我以为……以为你早就忘了,那件事连为师都快忘了。”元清丰急得浑身轻颤,最后颓然叹道。

“弟子本来早就忘了。”她双眸空洞,如坠记忆深渊,片刻后顾惜颜继续道:“师父,在皇陵帝窟,弟子见到了幽凝中人,在他身上寄附的女邪,也曾提到幽凝二字,合该是命数罢。弟子记得当年古青枫大哥和赢岫玉姑娘被古南海师兄极力反对,起因便是因为赢姑娘带着青枫大哥在怀月峰偷偷练了一门名唤“双绝情蛊”的秘术。据说此术有双魂相牵、共生共死之异能,您和古师兄怀疑嬴姑娘是幽凝中人,嫁给青枫大哥是别有图谋,对么?”

在昆仑山内,古禹双亲之事是个断断不能公开谈论的禁忌,但却不是一开始就这样。起初古嬴两人鸳鸯情浓,又待人和善宽厚,一直到生下古禹之后多年,二人都是整个昆仑弟子中交口称赞的神仙爱侣。

二人居住的怀月峰幽栖雅筑也是昆仑弟子口中的仙侣爱居,谁人说来无不是满口的称赞,满心的羡慕。不想古禹还不到十岁,两人的原本琴瑟和谐的关系不知因何故,竟陡然巨变,先是作为宗主和父亲的古南海一改过往,开始竭力反对甚至拆散二人,最后两人闺房之间也吵闹不断。

前后纠缠半年,最后嬴岫玉离奇失踪,生死不明。有人说她被古南海赶下昆仑山,有人说她在房子里悬梁自尽,以死明志,幽魂常锁其中……而古青枫也志气丧尽,出家为僧,隐遁他乡。这是古南海心中的一块隐痛,是整个昆仑上下都不能当面揭开的旧痕伤疤,其隐晦难言之处更胜叛徒燕英。

“这只是其一,”元清丰神色极为浓重地说:“更重要的是我们怀疑她根本不姓赢,而是阴或是胤。幽凝之中有阴氏一门,尤擅符篆巫蛊之术,其中就有那一门名唤“双绝情蛊”的秘术。这秘术颇为神奇,虽然其名为“蛊”,但其实它非蛊非毒,只要男女合体同修,仿佛就能在彼此的心脉中练出两根缠绕的同频共震的丝线,若其中一人死去,另一人也会当即诡异死去,不论在何时,在何地。因为发作诡异,既无征兆,也无解法,所以在幽凝门中又被称为“并谢相许之誓”。”

顾惜颜娥眉微蹙,道:“当时弟子还年幼,听到这话,弟子断断不信世上有这等诡异的事,我当时认定死法虽然诡异莫名,但是无非是投毒中蛊,或是设计暗杀,所谓应誓而死,不过是故作神怪、愚弄世人而已。”

“不错,当时所有人都是这般想的。”元清丰点头道。

“可是,正如师父所言,到了今时今日,弟子对此秘术不敢再这样执念地确定了。”顾惜颜看着躺在青砖上的白诺城,忽然又问:“对了,师父,难道就没人查验过么?”

元清丰说:“当然有人查验过,幽凝一门与离忘川相仿,历来女子掌教。所以不管是垂涎幽凝中女子的美貌,还是觊觎一门的权力,都有人试图偷偷解开“双绝情蛊”的秘密,这样既能许诺于幽凝,又无需顾虑性命之危,当真双全之策。但是不管是施毒方家还是神医国手,精研了几十年,发现此术玄妙无比,根本无从探究。它非伤非痛、非蛊非毒,应誓而死时,身上全无伤口毒症,仿佛是幽冥地府伸出了一把镰刀,无声无息间取走了他们的神魂。据说当初有一位琴师给出了一个见解,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他说人的内力、气息、神识,都各有不同,就如同不同的琴,无论怎么调,每一根弦的声音都不一样。或许修炼这门异术就是化异为同,最后使得阴阳同频共鸣,形成一个脆弱而敏感的乐场,只要其中一根弦断了,乐场平衡打破,便引得另一根也奏然而断。当然,这些都是猜测,至今也无人真正破解这秘密。据说,自幽凝第四代掌门太姬夫人留下这秘术之后,最早的几十年间,一共历经三代,数百弟子。因为没有限制,修炼此秘术的女弟子不在少数,但是愿意一起修炼的男子,却只有几人而已。因为最早修炼这秘术的几人几乎都死了,第一个死的男子是因为背信弃义、另结新欢,幽凝女弟子因为心神俱碎,便服毒自尽,没想到那男子竟然也在当天突然暴毙。其后几人都是如此,不管幽凝女弟子是死于非命或是积病而亡,另一半也无一例外地同时殒命。从那以后,几乎没人再怀疑这“并谢相许断肠丝”的诡异誓言。那些原本想用这秘术来考验爱侣的幽凝弟子也慢慢妥协,不再强迫爱侣修炼,最后此术法慢慢藏于高楼秘阁,几近废弃。所以,此秘术比天下最毒的毒药更厉害,是完全没有解法的。”

“所以当年古师兄怀疑嬴姑娘是幽凝中人,企图以这‘双绝情蛊’控制青枫大哥,甚至未来的昆仑,故而才将两人拆散么?”顾惜颜问。

“对,却不全对。”元清丰道:“‘双绝情蛊’可以控制青枫,但是却控制不了昆仑。一来青枫虽然是南海的儿子,天资不俗,但是他所擅并非武学一道,对于掌管昆仑也并不在意;再则当时逆子燕英表现出的武学天赋悟性实在更胜青枫,他才是当时我们心中执掌昆仑的最佳人选。”

顾惜颜又问道:“那当年古师兄为何那般绝情,就连我们都觉得他太过严苛雷厉,以至于后面的古禹都深受此害。”

“哎”元清丰长叹一声,道:“如果只是青枫一人,倒也不至于那样无情,毕竟二人成婚多年,也已经有了禹儿。但是作为一门之主,他要考量的自然远在私情之上。说起来,这后面的担忧倒是与你有关啦。”

“与弟子有关?”顾惜颜娥眉微蹙,玉容骤变。

“对,”元清丰慢慢坐下,又道:“二百多年前,长春宫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这是当时满江湖,甚至是全天下的一大悬案。那是长春宫最鼎盛之时,就连我们昆仑还有太白,都难以望其项背。这样巍峨的山门,一夜之间就绝迹江湖了。就算你父亲所在的滴云观被证实是长春宫之后,他也不知缘由,为师记得,你曾经也查访多年,但是除了找到了那部《不老长春功》之外,也没有其他线索。为师还有苦厄神僧、林浪夫,我们都猜测是因为长春宫当时创造了那门魔功,最后才导致了他们全宗上下的隐姓埋名。但是这里面有太多讲不通的地方,长春宫鼎盛之时,上上下下足足有三千多人,最后滴云观才区区十三人而已。那其他的人呢?当年那些绝顶的高手呢?那几千名长老弟子呢?他们的后辈弟子、子嗣呢?要想让这么多人一夜之间隐姓埋名,满江湖查了几十年都没一点头绪,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点也不可能。这些年我们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两种原因,要么是所谓的升仙说,这其实从滴云观现世以来,就已经彻底成了谬论。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都死了,一夜之间,死得干干净净,尸骨无存,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搏斗痕迹……但是这可能是外敌吗?又或是外敌加内应?恐怕就算放在今天,联合昆仑太白甚至所谓神盟八大派,也是绝办不到的,甚至就连想也不敢想。”

“弟子不明白,这跟嬴姑娘,有什么关系?”顾惜颜问。

元清丰道:“幽凝在现在看来,是一个很神秘的门派,迷竹血海微闾山,隐流溪畔无妄谷……但是放在两百多年前,那其实是一个正道名门。幽凝女子貌美而多才,性格爽烈又不拘小节,是许多江湖高手的理想爱侣,其中跟幽凝联姻最紧密的除了百越合盟-钧台九嶷,就是近水比邻的长春宫。长春宫看似佛道双休,但既不信佛,也不信道,故而在男女婚配之事上也不加约束。在长春宫销声匿迹的事情里,幽凝的那些女子到底有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已经难以考究。但是后来从追查此事最深入的太白林氏对幽凝的态度来看,起码她们不是完全无辜的,这也是为什么太白剑宗执掌武林之后,对幽凝施以雷霆手段、大势打压,甚至如今已经除名于正道榜外,渐渐成了异端邪门,门人凋敝、四处隐窜。这些事情,只有一些江湖老人才知道,如今估计只有我和苦厄神僧了,恐怕林浪夫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林氏先祖对幽凝如此痛恨,或许即便猜到一些,也已经是后来,我想就是他决意离开太白山,到八十里桃源自立门户的时候了。颜儿,一个宗门强大是好事,但是若太强大,强大到别人都害怕,门内的高手太多,多到全江湖加起来也比不过……就未必是一件好事。这些担忧,才是你古南海师兄真正要不顾父子亲情,狠心拆散他们的原因。”

“这……”顾惜颜犹豫片刻,又反驳道:“赎弟子无礼,师父,这些全都是没有依凭的猜测,就因为这猜测,便如此决然无情,弟子总觉得青枫师兄、嬴姑娘和古禹一家三口都因此无辜过甚。”

“最后一任长春宫符篆一脉的首座叫胤笙主,他是幽凝弟子和长春宫弟子的后人,据说他天赋异禀、智计过人,最后一路青云,执掌紧要,坐到了一脉首尊之位。他的家族有纹身的传统,族纹是一头白虎,所以又称白虎胤氏。”

听到这里,顾惜颜登时凤目圆睁、玉容丕变,元清丰继续道:“你小时候经常跟嬴岫玉待在一起,常叫她玉姐姐,想必知道她身上也有一枚这样的白虎纹身,禹儿身上也有,是他出生不久,他娘亲手为他刺上的。长春宫,两百多年前的悬案了,加上后来的薄云凉和扶幽宫,干涉太多太混乱,现在早就没有了探秘的必要,或许也永远没有定论,但是太白林氏的先祖在长春宫销声匿迹之后,就严禁了太白门人和幽凝的来往,凡是联姻的全部被驱逐下山,无论司职如何,毫不留情。这些疑点,让我和你古师兄都很后怕。颜儿,你记着,无论一国还是一宗门,强盛到一定地步,其实是很难从外部摧毁的,大多数真正的崩塌都来源于内祸。或兄弟阋墙,或帏薄不修,最后因内乱招致外祸。嬴岫玉或许是被冤枉的,或许不是,但是最关键的是……我们赌不起!执领门户之人,最忌优柔寡断、犹疑不决。禹儿、青枫或是任何人都可以心下恨他,但是你,你要体谅你古师兄。居非常之位,遇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

说话间,他侧首向白诺城的方向,他的眼睛虽然瞎了,但是他的心却一片敞亮。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书册大小的青布行囊搁在桌案上,说:“颜儿,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师父不会干涉,只是除了这本册子,师父再也不能帮你什么。昆仑山和仁宗皇帝的芥蒂已经够深了,太白封山自省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我们一步也不能错,我走了。”

青砖薄尘上,老人滴泪成线,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身后扑通一声脆响。

“师傅。”顾惜颜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头:“有句话弟子一直没同师傅说过,弟子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师傅,还有那些昆仑同门。可惜弟子不孝,不能侍奉左右,求师傅原谅,弟子恭送师傅。”

“走了。自己当心些。”元清丰轻轻拍了拍桌案,深吸一口气,便在巫启天的搀扶下远远离去。

……

约莫半个时辰后,破庙内的火堆早已熄灭,江风夜雾格外刺骨,亦如余灰。白诺城和顾惜颜相距五六尺远、各拥一旧被沉沉睡去。

明月之下,一条像是蛇影似得细长东西悄悄从穹顶上的窟窿里缓缓垂下,先是无声无息的将桌案上的青布行囊勾去,接着只呼呼的在半空飞旋一圈,便将白诺城奇异地拦腰卷起,直往屋顶拉去。

“何方宵小?!”

白诺城刚刚被卷至离地丈许之地,只听屋内响起顾惜颜一声冷斥,接着一记霸道的天尊指力,凌空射去。指力快绝,径直穿透屋顶瓦片,屋顶上登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便随着破瓦碎屑落下一条黑衣人来。顾惜颜长剑在青砖上一划,火光溅出,点燃了熄灭的柴堆。

顾惜颜自知身上有伤,不能久战,出击必尽全力,以期速战速决。所以她不给对方半点时间,黑影尚在半空,便挺剑飞刺,剑芒密如星雨。同时左手又一记天尊指直飚那卷着白诺城的蛇绳物事。

满以为如此上下齐攻,那人首尾难顾,必会松开白诺城,扯招回防。哪知那黑衣人右手猛地一拉,手中蛇绳物事陡然拔高,他人在半空毫无借力之处,却诡异的拉着细长黑影向高空窜去,速度极快。

这虚空借力,陡然拔高的技法,倒是与渡明渊的“扶摇登云步”有异曲同工之妙。指力落空,径直将厚实的岩壁墙射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顾惜颜的挺剑飞刺却没落空,她似冲天飞鹤,虚实交错之间一剑刺中那笔直的蛇绳物事。

看那物事像蛇一般叼走青布行囊,又似飞绳般盘旋卷起白诺城,当是柔软劲韧一类物事。可伊人轻锋刺中之时,竟然发出一声精铁碰撞的锐响,同时崩出连片火花。就仿佛是宝剑劈砍在了精钢铜棍上一般。

顾惜颜心中骇然,见宝剑竟不能斩断,看着飞升高窜的黑衣人和蛇绳物事,左手一把握住另一头,运足真气,屈腿沉腰,猛然向下一扯。那黑衣人连同白诺城同时坠落而下。

片刻之后,那黑衣人便与她间隔丈许之地,隔空对峙。借着微弱的火光这才看清,那人身高体瘦,手中拿着一根手腕粗的长长物事,却不是蛇不是长鞭,而是一根长有丈许的绳子。不过此时的黑绳却不是软趴趴、弯曲曲的盘在地上,而是被那黑衣人擒在手中,笔直的像一根铜棍。

“柔时攀天绳,刚是通天棍。江湖中多年不闻这等刚柔兼济的绝艺,不知是哪派高人驾临?”

顾惜颜将白诺城一把拉在身后,让他稳稳躺倒,凤目死死盯着眼前这不速之客,“可惜尊驾不惜藏头蒙面,竟然一路尾随家师寻到此地,甚至以多欺少,来对付我这一介区区女流,委实辱没了这非凡绝艺。”

“成者王侯败者寇,辱没的历来只有败者。好在到底是师徒情深,虽然明着恩断义绝,但谁能真正割舍?否则,若不循着元老前辈的足迹前来,这天大地大,海角天涯,怎能找到姑娘?”那黑衣人偏头望向门口,“你果然一语中的,老大!”

“好耳力,太霄真气几时竟有这听风辨人的本领了?我看丝毫也不弱于客愁林啦。”

房门咿呀一声被推开,果然门口背月而立,还有一名黑衣人。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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