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青岛市区很远的那个工厂外面，吴总递给了一根烟笑着问道：“天这么冷，为什么你来找我谈合作不去里面呢？”
我哈哈笑了下，点上烟笑轻声道：“秘密的合作。”
“嗯？”
“你这个厂子除了家具应该还能做一些小玩意儿吧？”
“你需要啥？”
“木雕，或者摆件。”
“可以，不过你要那玩意儿干啥？”
“开店。”
吴总愣了一下，苦笑着说道：“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那些东西不好卖。”
“本质都是一样的，不过你得帮我。”
“需要钱？”
我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沉声问道：“你有没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我供货？要是不行的话我再找别人。”
吴总皱了下眉，盯着我默默问道：“你是怕连累我？”
“哈哈哈，和聪明人交流就是简单。”
“有是有，但你打算做什么？”
“这你就别问了，知道多了不好。”
吴总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常青。”
“你能保证我平安吗？”
“你只要能保证没人知道那批货是从你这里发出的就好。”
“那成，价格呢？”
“随你定，我无所谓。”
吴总哈哈笑了下，轻声道：“市场价吧，什么时候要？”
“一个周，先来一大批摆件，样式随意，你们不用的残次品也行，啥都可以。”
“……成吧，我那正好有，剩下的你把要求发给我就行，或者图片。”
“那咱们就不签合同了啊，钱的话我朋友刚转给我，但你得想办法套出来。”
吴总无奈的叹了气，苦笑着说道：“要不是知道你的为人，这单我肯定不接。”
“嘿嘿嘿，要不是知道你的为人我还不找你呢。”
“不找我你找谁？”
“自己开个小工厂，就是麻烦点儿。”
“拉倒吧，我可不想当你的同行。”
我点了下头，轻声问道：“沈一情况还好吗？”
“还是那样，但记忆出了问题，比你朋友书里提早了一年。”
“他不会觉得自己毕业了，准备去济南找工作吧？”
“……嗯，已经在路上了，不过徐木很有能力，让沈一的舍友也去了，会按照书里写的去走。”
“那个姑娘呢？”
“也去了，你放心好了，所有人都爱着他。”
“那就行，我也该走了。”
吴总点了下头，犹豫了片刻轻声道：“一路平安。”
“一定。”
……
距离我离开青岛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今天是十二月份的第一天，这个冰冷的世界不光没下雪，还多出了很多青绿色的店铺。
店很奇怪，只卖木质摆件，还是残次品。
店员也很奇怪，工牌上没有名字，只写着一这个数字。
没有人知道老板是谁，也没人去问。
可奇怪的店是最抓人眼球的，虽然里面的摆件大多都有残缺，每天的利润也不少。
相比于这个奇怪的店铺，更吸引人注意力则是一个背着吉他的男人，常青。
曾经的才子，曾经的大老板，现在已经成为了流浪歌手，或者说是一个疯子。
人们总能在某个桥头看到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弹着吉他唱歌，也会看到他为了几毛钱和商贩砍价，有时候还能看到他从无人的胡同里拄着一根粉红色的拐杖，一瘸一拐的带着笑容走出来。
常青疯了，也失踪了。
这是网上讨论的最多的话题，但我没疯，只是蓬头垢面的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在济南有一个小区，小区里面的业主过着如神仙一般的日子，跨过小区不远处的那条河，几公里外还有一个破旧的小区，只不过烂尾了。
“虽然房子没到手，但是房贷还在啊。”
这是金毛最喜欢和我说的话，他今年四十岁，在一个周前把我从臭水沟里捡了回来。
金毛是他养的那条狗的名字，但他觉得人活着有时候还不如一条狗，于是和狗换了名字。
“小黑毛，天黑了。”
我点了下头，放下吉他后用一块泡沫板挡住了漏风的窗户，随后便坐在地上和他一起吃着中午的剩饭。
一条狗，两个人，三个凉馒头，四包咸菜，说不上饱，但也不饿。
吃完饭后，金毛靠在狗身上递给了我一根烟，在一番吞云吐雾过后笑着说道：“小黑毛，你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走吧。”
见我沉默，他又转头问道：“你会弹吉他，出去卖唱肯定比在我这儿过的好，我捡垃圾可养不起你。”
“哥，你才四十岁，出去跑个外卖也比这个强。”
金毛深吸了口烟，沙哑着声音回道：“厌倦了，现在就想每天待在这里。”
“那你这套房子没法解决吗？”
“没有，我已经困死在这儿了。”
说完后他又眯着眼说道：“我都四十岁了，因为这套房子媳妇儿跑了，爸妈也愁死了，就算赚了钱又有什么用呢。”
见我沉默，他又问道：“你呢，我看你身上都是伤，混社会的？”
“嗯，是。”
“不像，我见过不少他们那种人，你眼神不像……被人欺负了？”
“或许吧。”
“哈哈哈，家里还有人吗？”
“没有。”
金毛叹了口气，揉了揉鼻子再次劝道：“虽然我不嫌你麻烦，还觉得有个人陪着不错，但这种日子太苦了，你明天就走吧。”
我犹豫了片刻，嘿嘿笑着问道：“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捡垃圾吗？”
金毛愣了一下，苦笑着说道：“我那可不是捡垃圾，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报仇吗？”
“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
金毛哈哈笑了下，干咳了一声说道：“猜的还挺准，要不是他，这里也不会烂尾，你不会举报我吧？”
“不会，但你这样没用的，半夜都睡觉了，他不会下来的。”
“那也没办法啊，白天小区进不去，等呗。”
说完后他沉默了片刻，再一次劝道：“所以说你赶紧走吧，那个人很有实力，早晚有一天我会连累你的。”
“你救了我的命，我可不走，另外我还可以帮你。”
金毛皱了下眉，打量我一眼后小声问道：“你怎么帮我……”
“帮你捡垃圾。”
“那成吧，但你真的不怕吗？”
“不怕。”
“那睡一会儿吧，一会儿我叫你。”
等金毛睡着后，我从兜里拿出了一个U盘，把玩了一阵后站起身透过窗户看向了几公里外那个高档小区，在小区外面，还有一家卖木质摆件的店铺……
“黑毛，你别看咱们捡垃圾上不了台面，这个小区住的可都是有钱人，他们随便扔出来的东西一转手都能买好几百。”
我强忍着干呕，小声回道：“那些东西你又不要。”
“哈哈哈，没啥意思……找到了。”
金毛在垃圾桶里翻找出了一个红色的垃圾袋，蹲在地上打开口也不怕脏，伸手翻找了起来。
“啧……都那么大年纪了，也不怕死在床上。”
“呦，没拆封的茶叶，黑毛你拿着，咱们回去泡茶喝。”
“……”
“找到了。”
金毛深吸了一口烟，从垃圾袋里拿出了一团褶皱的纸，我看了一眼，突然觉得自己努力了那么久，还不如金毛的随手一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