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姬抱着孩子来到刘辩身边,轻声细语道:
“宝宝,叫父皇。”
刘韶看着父亲那不怒自威的样子,大眼睛眨了眨,往唐姬怀里缩,含糊不清的喊道:
“父皇。”
怯生生的小模样,刘辩心头倏地一软,方才生气所至的威严瞬间冰消雪融。
他眉眼弯起,唇角扬起弧度,声音放得极轻极柔,
“皇儿,来,让父皇抱抱。”
或许是他变脸太快,刘韶的大眼睛里满是懵懂,反而更紧的往唐姬颈窝里钻了钻,只露出半张粉嫩的小脸偷偷瞧他。
唐姬不由得嗔怪的睨了刘辩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责怪,
“陛下,您瞧您,平日里来得少,一来又这般严肃,莫说韶儿,妾见了都心里发怵。”
她一边轻拍着刘韶的背,一边柔声安抚,“宝宝不怕,你父皇跟母后一样,都是最疼你的人。”
刘辩被皇后说的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
他对着仍跪伏于地的宫人们挥了挥手:“都平身吧。”
宫人们如蒙大赦,连忙谢恩起身,垂首侍立一旁。
唐姬轻轻将刘韶放到铺着绒毯的地上,自己则蹲在他身后,双手虚扶在他的小身子两侧,柔声鼓励道:
“宝宝不是会走路吗?你父皇难得来一趟,走几步,给你父皇瞧瞧我们皇儿有多厉害。”
刘韶站在地上,小脚丫踩着柔软的地毯,却像是被黏住了一般,扭着头,两只小手紧紧攥着唐姬的衣袖,哼哼唧唧的不肯挪步。
唐姬抬头看向刘辩,无奈的叹口气,解释道:
“韶儿见陛下在此,心里紧张了。”
扎心了。
刘辩真心酸了,自己儿子跟自己不亲。
他不是怪谁,朝廷上有他处理不完的事,对刘韶他疏于陪伴,好不容易来一趟,又摆什么天子的架子,把孩子给吓到了。
他应该改改。
像唐姬一样,在孩子面前,做一个普通的父亲。
他学着唐姬的样子蹲下,目光与刘韶齐平,脸上调整出慈祥的笑容。
“是父皇不好,日后定多来看你。”
他朝着儿子伸出双手,期待道:“来,到父皇这来。”
刘韶眨巴着眼睛,看看唐姬温柔鼓励的笑容,又看看刘辩那努力表现得无比慈和的脸,攥着母亲衣袖的小手似乎松动了一些。
好机会。
刘辩趁机将儿子整个揽入怀中。
小小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让他的心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填满,这血脉相连的亲密,太赞了。
然而,怀中的小身子不安分的扭动起来。
刘韶似乎不太习惯父亲略显生硬的拥抱,小胳膊撑着,想要从刘辩的臂弯里挣脱出来。
刘辩怕弄疼他,松开了些手。
不松还好,一松就更扎心了。
只见刘韶双脚一沾地,竟是毫不犹豫,目标明确张开了双臂,朝着另一边的唐姬跌跌撞撞小跑过去。
“母后抱~”
我靠!
刘辩那叫一个气啊。
在他面前紧张的连走路都不会,在别人面前连蹦带跳?
世上怎有如此陌生的父子。
他急眼了,直接站了起来。
他气急败坏的喊道:“来人来人!小黑子呢?”
唐姬一下子就抱紧了刘韶。
殿外传来王黑的问询声,“陛下?”
刘辩沉着脸道:“这两天朕不想看到一封奏疏,去传口谕,粮草的事朕就不去筹措操办了,让太尉盯着,还有春耕、耕籍礼,让尚书令先办着。”
他就待在寿成殿了!
就不信还能继续不熟。
唐姬松口气,随后起身问道:
“陛下这才想起来,政务之外,还有我们母女?”
朝廷大部分大臣都出征去了,并不代表朝政就少了大半。
相反,朝廷依旧要统筹各州政务,还得督办前线将士所需的粮草。
尤其是粮草,为了发动百姓们参与,刘辩没少出去抛头露面。
他的勤劳,换来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冬天里,粮食跨过山川河流,不断送抵前线,让五十万大军始终保持战斗力。
以前,唐姬很明事理,贤淑到经常督促鼓励刘辩勤勉朝政。
如今为人母了,居然开始主动索取起了他的时间。
“朕总归还有弥补的机会。”
刘辩怎么可能轻易认输。
他嬉皮笑脸的又挪到刘韶面前,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掏出一枚玉佩。
赤绶玉龙环佩。
此物环身阴刻二十八宿星图,间以云气纹,侧缘镶赤金绶带纹,利用天然玉皮巧雕青龙白虎相对,暗合东方苍龙,西方白虎天象。
这玉佩的来头可大了,据说是光武帝登基时太尉授的玉,后来改琢而成。
光武帝之后一代代传了下来,成了天子的一种身份象征。
对别人来说,玉龙环佩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赏出去都没人敢接,怕九族不保。
但类似这样的传家宝,刘辩的少府不知道有多少,高祖也有些东西传到了现在。
小孩子最喜欢这种造型精致,又闪闪发光的东西了。
“韶儿想不想要?让父皇抱会,就送给你了好不好?”
刘辩循循善诱,手里的东西在刘韶眼前轻轻晃动。
玉佩在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其上的星宿与龙虎纹路栩栩如生。
然而,刘韶只是眨巴眼睛看了看,小脸上并没有露出刘辩期待的惊喜和渴望。
他反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小手无意识的揪着自己的衣角。
唐姬望着刘辩讨好的模样,不由掩口轻笑。
她胆子也大了起来,对身旁的宫女低声吩咐了什么。
宫女会意,很快便端来一小碟精致的糕点。
唐姬拿起一小块糕点,对着刘韶晃了晃,柔声唤道:
“宝宝,来母后这里,有好吃的哦。”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刘韶那双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迈开小短腿,再一次走向了唐姬,张开自己嘴巴,“啊~”
唐姬洋溢着幸福,还略带小得意的笑容,她将糕点掰成小块,亲手喂到刘韶嘴边。
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腮帮子一鼓一鼓。
刘辩:“……”
岂有此理,他气冲冲的脱口而出,“欺朕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