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摆在他面前。
前线的仗,并没有迅速结束,朝廷逐渐扛不住了。
倒不是责怪前线将士,从军报来看,汉军已经进展神速了。
只是这场仗涉及的人数太多,每日消耗的粮食钱粮都是天文数字。
他不是武帝,有几代人的积累,他接手的时候一无所有,粮草还要想方设法找大臣们募集。
短短几年,发展再快,也支撑不起旷日持久的战争。
朝廷上下逐渐有各种劝诫奏疏出现,无一不是在向他请求收兵,巩固收复的土地,春耕之前让百姓恢复生产,军队就地开垦。
说的都头头是道,但刘辩不想等了。
解决了南方的心腹之患,他才有空着手制度上的一些事。
但鉴于如今朝廷信心不足的局面,他也必须做出表态,重新拾起军民上下同仇敌忾的决心。
最有效的办法只有一个。
“朕打算择日御驾亲征,不平南叛,绝不还朝。”
刘辩语出惊人,让杨彪王允各自心头一跳。
大半朝廷重臣都处在荆州,现在天子也要过去,万一出点差池,那不是被连锅端了?
王允不断摇头,“不行不行,老臣绝不同意。”
杨彪同样严肃道:“大将军正在荆州统筹军队,陛下何故要去呢?”
两人的反对,在刘辩的预料之中,他沉吟道:
“最近正是南征的关键时候,多条战报太尉太傅都看过,刘备收复益州在即,围困住了成都,郭卿周卿东西夹击吴郡……如此大好机会怎能放过?”
“这……”王允噎住了,劝诫撤兵就有他的一份。
不是要放过袁术,而是脚步放缓,把手收回来攥紧拳头,拳头攥紧了,才能全力打出去。
刘辩幽幽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啊,朕绝不会甘心就此作罢。”
“陛下何不给大将军下严旨?”王允还不死心。
他可以退一步,支持战争继续下去,只要加点速,尽快结束就好。
刘辩依旧摇头,“微操将领的谋划,那是在添乱。”
他到前线去了肯定不是去指挥打仗的。
纵使他如今已经有了很大成长,但他心知肚明自己不是打仗的料。
他军事上的才能主要体现在先知的头脑,能发掘出名臣名将。
发掘出了名将,却不去使用,自己在战场中上蹿下跳算什么?
就算到了前线,他要做的应该是去了结将领们的后顾之忧、提振将士士气、赏罚分明恩威有度、保证各军的粮草、调度各军的休整等等。
做一系列让三军提升战斗力的事。
此外,袁术麾下有个姓朱的,交州也有一个。
两人都是朱儁的子嗣,且都犯下叛国之罪。
按照律法,夷三族少不了。
他答应过老将军,不管是将他们打断腿还是流放,尽量给朱家留个后。
刘辩得下严旨,不可伤到此二人,将他们带回洛阳,到南山忠将园去磕头。
流放之类的就免了,两人去守陵园,一个专程打扫朱儁之墓,另一个负责将士们的。
让他们在那好好瞧瞧朱儁碑文上的刚侯、独抱孤忠等词,想想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
没结婚的,刘辩还要赐他们婢女让他们尽快结婚。
下一代人若是争气,就给个机会,把人诏为羽林郎。
杨彪一直在观察刘辩的脸色,他知道常规的劝诫没用了。
走走不寻常之路试试,杨彪轻咳一声,道:
“陛下这一走,再加上五十万大军及许多朝廷重臣皆在外,若有点风吹草动,洛阳如何应付?”
刘辩反问道:“太尉所担心的,不应该是主力在外,会生变故吗?”
担心他不如担心皇甫嵩造反。
两种事的发生几率都无限趋近于零。
“朝中无君坐镇,怕是不妥。”杨彪苦口婆心。
刘辩早就想好了,“有太尉太师在,再加尚书令处理政务,有何不妥?”
事实证明,荀彧有足够能力,在他不在的时候,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些年的政务,九成都是对方的功劳。
刘辩很少去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只在大方向上发表意见。
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干脆道:
“行了,此事改日朝堂上再议。”
两老臣见劝诫失败,无奈叹气。
如果天子真的打定了主意,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全力配合。
别说皇甫嵩等人都不在,就是在,谁又能阻止他的决定?
“老臣告退。”二人一同行礼,退出章德殿。
等他们走后,刘辩到了后宫,唐姬正在做鞋,一双小鞋,一看就是给韶儿做的。
经过这些年,她褪去了幼态。
五年时光,将当年那个青涩少女,雕琢成如今风华绝代的模样。
唐姬闻声抬起头,露出一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
昔日略带圆润的脸颊线条变得柔美流畅,如同上好的白瓷,光洁细腻。
眉眼长开了,那双杏眼依旧清澈,却沉淀了几分温婉与沉静,眼波流转间,自带一段动人风韵。
她云鬓轻绾,少了几分少女的跳脱,多了几分为人母的端庄娴雅。
见刘辩进来,唐姬放下手中做到一半的小鞋子,唇角自然漾开温柔的笑意,起身相迎。
“妾见过陛下。”
刘辩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案几上那只明显是给幼儿穿的小鞋上,心头因南方叛乱而生的些许烦闷顿时消散不少。
“给韶儿的?”
他在她方才的位置坐下,拿起那只小巧精致的鞋子端详,针脚细密,可见做鞋人的用心。
“是,”唐姬在他身旁坐下,眉眼弯弯,“韶儿长得快,乳娘说都会下地走路了,还会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