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宫闱记:我在冷宫当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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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幼宁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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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城的冬日,寒意逼人。晨雾笼罩着整座城池,远处的钟声隐隐传来,仿佛为这个繁忙的都城增添了一丝庄严与肃穆。谢府的大门高耸,朱漆鲜亮,门楣上雕刻着精致的云纹与兽面,门前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仿佛在俯视一切。幼宁站在门外,冻得瑟瑟发抖,紧紧攥着母亲的手,指尖冰凉。

“宁儿,到了谢府,你可要听话,千万别闯祸。”母亲低声叮嘱着,语气中透着不安与期盼。她的手粗糙而温暖,轻轻拍了拍幼宁的肩膀。

幼宁抬头望着这座宅邸,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惶恐。她从未见过如此气派的府邸——比她家乡的祠堂还要高大许多。朱红的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名身穿深色直裰的门房,腰间系着宽大的革带,神情冷峻。她小声问:“娘,这里的人会不会很凶?”

母亲叹了口气,低声道:“谢府是名门大户,自然规矩多。你只管听话,做事勤快,大小姐是个好人,定不会为难你。”

门房抬眼扫了她们一眼,见母女二人衣着朴素,便冷冷问道:“来者何人?”

“是谢府管事嬷嬷吩咐我带小女来伺候大小姐的。”母亲连忙答道,语气恭敬。

门房点了点头,推开沉重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露出一条通往府内的甬道。幼宁跟在母亲身后,怯生生地迈过门槛,眼前的景象让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谢府内庭幽深,青砖铺就的地面泛着微光,两旁的廊柱雕刻着卷草纹和云气纹,显得古朴而庄重。庭院中种满了梅树,枝头挂着零星的雪花,清冷的香气在寒风中弥漫。几名仆役穿着深色短袄,脚步匆匆,从她们身边经过,连头都没抬一下。

“快走吧,别磨蹭。”管事嬷嬷站在前院的廊下,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杖,声音不大,却透着威严。

母亲连忙上前行礼,将幼宁推到嬷嬷面前,低声说道:“这是我家宁儿,年纪虽小,却懂事伶俐,望嬷嬷多多照顾。”

嬷嬷上下打量了幼宁一番,见她不过七八岁,身形瘦小,脸蛋却圆润可爱,便点了点头:“既然来了,就好好学规矩。谢府可不是胡闹的地方。”

幼宁低着头,怯生生地应了一声:“是。”

母亲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满是不舍,却不得不转身离去。幼宁看着母亲的背影渐行渐远,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

“跟我来吧。”嬷嬷转身,带着幼宁穿过几重院落。一路上,幼宁被谢府的气派震撼得目不暇接:雕梁画栋的廊亭,青砖铺地的小径,院中种满了各色花木,连廊柱上的纹饰都雕得栩栩如生。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嬷嬷身后,生怕一不小心踩错了地方。

终于,嬷嬷将她带到了后院的一间仆房,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让她在此安顿下来。幼宁坐在硬邦邦的木床上,环顾四周,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只木凳,墙角堆着一堆杂物,显得简陋而冷清。她抱着膝盖,低声喃喃:“娘说,要听话,要学规矩……可是,这里好大,好冷啊。”

早学了两日规矩后,第四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幼宁便被嬷嬷唤醒,带去见谢府的大小姐谢斯南。嬷嬷一边走一边叮嘱:“大小姐性情温和,但你要记住规矩,千万不可冒犯。她是谢府的嫡长女,将来是要嫁入高门的贵人,岂是你一个小婢女能随意顶撞的?”

幼宁点点头,紧张得不知所措,低着头跟在嬷嬷身后,手心全是汗。她的手指在衣袖里不安地搓动,粗糙的布料磨得手心微微发热。她心中忐忑不安,不由得想:“大小姐会不会很凶?如果我做错了事,会不会被赶出去?”想到母亲临行前的叮嘱——“宁儿,到了谢府要乖巧听话,千万别惹事。”她咬了咬嘴唇,暗暗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出差错。

谢斯南的院子名为“清晖阁”,是谢府最雅致的庭院之一。院门前挂着一块匾额,匾上“清晖”二字苍劲有力,显然出自名家之手。院中种满了青竹和梅花,竹影婆娑,梅香幽然。冬日的寒风轻轻拂过,竹叶与梅枝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声吟诵着什么。几只小雀从竹林间飞过,扑棱着翅膀,消失在远处的天际。

幼宁紧紧跟在嬷嬷身后,穿过铺满青砖的回廊,脚下的步子越发轻了,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她的眼睛不敢乱看,但余光里却瞥见院中一片清幽,连空气中都带着淡淡的梅香。冬日的阳光透过竹叶洒在地上,斑驳的光影像一幅画,安静而美好。

远远地,她便看到一位少女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手中捧着一本线装书,正在专注地读着。那少女约莫十二三岁,身穿浅蓝色襦裙,裙摆上绣着细致的云纹,腰间系着一条淡紫色丝带,显得纤细而优雅。她的头发梳成简单的垂髻,发间插着一支白玉簪,簪尾雕成一朵小小的梅花,清秀而不失端庄。晨光洒在她的肩头,为她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光。她的眉目如画,神情专注,仿佛与周围的竹影融为一体。

“大小姐。”嬷嬷上前行礼,声音中透着恭敬,“这是新来的小婢女幼宁,以后伺候您左右。”

谢斯南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将手中的书轻轻放在石桌上。她的动作从容优雅,目光落在幼宁身上。那目光并没有让幼宁感到压迫,反而带着几分温和与好奇。

幼宁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上前行礼,双手垂在身侧,声音细若蚊蚋:“幼宁见过小姐。”她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颤抖,头垂得更低了,生怕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妥。

谢斯南微微一笑,声音柔和:“不必拘礼。你叫什么名字?”

幼宁怯生生地抬起头,小声回答:“婢叫幼宁。”

谢斯南点点头,目光在幼宁身上停留片刻。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新来的小婢女,见她不过七八岁,个子瘦小,脸圆圆的,眼睛却很明亮,虽然衣着朴素,但显得干净利落,便说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嬷嬷,不必害怕。”

幼宁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仿佛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她原本以为谢斯南会是一个严厉的小姐,没想到她的语气如此温柔,甚至带着几分关切。她偷偷抬眼看了看谢斯南,见她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心中暗暗想:“小姐看起来真好,婢一定要好好伺候她。”

谢斯南见她拘谨,便问:“你今年几岁了?”

幼宁低声答道:“婢今年八岁。”

“八岁啊,比我小五岁。”谢斯南笑了笑,眉眼间多了几分亲切。她又问:“你的家乡在哪儿?是建康城里的吗?”

幼宁摇摇头,小声说道:“婢家在城外,父母原是宫中织造,但后来家道中落,才投靠谢府。”

谢斯南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怜惜,语气更为温和:“既然来了,就安心待着吧。谢府虽规矩多,但只要小心谨慎,便不会有人为难你。”

幼宁连连点头,心中对谢斯南的感激更深了一分。她低声说道:“婢明白,婢一定用心伺候小姐。”

谢斯南微微一笑,拿起石桌上的书,重新翻开。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去吧,嬷嬷会带你熟悉规矩。若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是。”幼宁低头应声,心中却已暗暗发誓:“小姐待我如此宽厚,婢一定不能辜负小姐的期望。”

幼宁被安排在谢斯南身边后,日子过得小心翼翼,既紧张又新奇。谢府的规矩繁多,连一名小小的婢女都要遵守。管事嬷嬷每日教导她如何行礼、如何端茶、如何伺候主子,甚至如何在主子面前站立,手的位置、脚的距离都要符合礼制。嬷嬷的竹杖时不时轻轻敲打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提醒幼宁必须专注。幼宁年纪尚小,脑子里装满了这些新学的规矩,生怕自己哪天做错了事,惹得嬷嬷不高兴,连累母亲在谢府里失了脸面。

但尽管她再怎么小心,错误还是发生了。

一日清晨,冬日的寒风掠过建康城,谢府内的清晖阁笼罩在一片薄薄的雾气之中。清晖阁是谢府内最为雅致的庭院之一,四周环绕着修竹与梅树,竹叶青翠,梅花疏影横斜,几朵白梅在寒风中绽放,清香四溢。院内的小径铺满了青砖,砖缝间隐约可见昨夜霜雪的痕迹,寒气逼人,却又透着一种静谧的美。

书房内,炉火正旺,铜制的兽耳香炉中燃着上好的沉香,烟气袅袅升起,弥漫在空气中,驱散了冬日的寒意。几案旁摆放着一只青瓷笔洗,砚台中墨汁浓黑如漆,几根毛笔整齐地搁在笔架上,屏风上绘着山水图,笔墨间尽显清逸之气。窗外的竹影随风摇曳,映在书房的地砖上,仿佛一幅生动的画卷。

谢斯南正坐在书案旁,手中捧着一本《诗经》,低声吟诵:“‘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她的声音清润如山间泉水,带着一丝淡淡的寒意,与窗外的冬景融为一体。她身穿一件浅紫色对襟襦裙,腰间系着银线刺绣的绶带,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头上只插了一只白玉簪,显得端庄而雅致。她的眉目清秀,神情专注,仿佛这寒冬的时光都凝固在她的身影中。

幼宁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进书房。托盘上放着一盏刚刚泡好的茶——用的是上好的建安茶叶,茶香清淡,茶水微微泛绿,热气缓缓升腾,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一缕薄雾。幼宁的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但她的心跳却如擂鼓般急促。她低着头,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个动作不慎,打扰了正在读书的小姐。

她在书案前站定,微微弯腰,声音细若蚊蚋:“小姐,茶来了。”

谢斯南微微抬头,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落在托盘上的茶盏上。她点了点头,语气温和:“放下吧。”

幼宁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在几案上,双手微微颤抖。她低着头,眼睛余光瞥见谢斯南伸手去拿茶盏的动作,心中越发紧张。就在这时,她的手一抖,托盘晃了一下,茶盏从盘中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茶水四溅,甚至溅湿了谢斯南的裙摆,顺着地砖缓缓流淌开来,热气在地面上蒸腾。

这一声脆响仿佛击碎了书房内的宁静,幼宁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她连忙跪下,双手撑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砖,声音颤抖:“小姐,婢不是故意的,婢该死!”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紧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这样可以抵挡住心中的恐惧。

谢斯南眉头微微皱起,低头看了一眼湿掉的裙摆,却并未发火。她缓缓站起身,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刚才的意外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走到一旁,吩咐站在门口的丫鬟:“去取一件干净的裙子来。”

丫鬟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拿来一件浅蓝色的襦裙。谢斯南接过裙子,转身走到屏风后,换下湿掉的衣裙。她的动作轻缓而优雅,仿佛这不过是日常琐事,丝毫没有因茶盏的破碎而动怒。

换好裙子后,谢斯南从屏风后走出,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幼宁身上,语气平静:“只是个茶盏,不必害怕。下次小心些就是了。”

幼宁听到这话,心中一震,抬起头看了一眼谢斯南,眼中满是感激。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咬紧牙关,将头低了下去:“婢……婢一定小心,不再犯错。”

就在这时,管事嬷嬷闻声赶来。她快步走进书房,看到地上的茶盏碎片,顿时怒火中烧。她手中拿着一根竹杖,重重地敲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你这丫头,第一次伺候就出错,真是笨手笨脚!小姐的茶盏可是从扬州带回来的珍品,你赔得起吗?”

幼宁跪在地上,身子微微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她的额头贴在地砖上,声音哽咽:“婢……婢知错了。”

管事嬷嬷见她这副模样,越发恼怒,扬起竹杖就要打下去:“你这样的蠢货,早该好好教训一顿!”

“嬷嬷。”谢斯南的声音轻轻传来,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她走到嬷嬷身旁,抬手按住她的竹杖,语气淡然:“不必责怪她。只是个茶盏,碎了便碎了,何必为难一个小丫头?慢慢教就是了。”

嬷嬷听了,不敢再多言,只能恨恨地瞪了幼宁一眼,吩咐身旁的仆役:“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

仆役们连忙上前,将地上的碎片与湿漉漉的地砖收拾干净。嬷嬷低声向谢斯南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临走时还不忘狠狠瞪了幼宁一眼。

书房内恢复了安静,炉中的沉香依旧袅袅升起,仿佛刚才的风波从未发生过。幼宁跪在地上,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谢斯南,只见她已经重新坐回几案旁,翻开《诗经》,继续低声吟诵。她的神情平静如水,仿佛那碎掉的茶盏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幼宁的眼中满是感激,她咬紧嘴唇,心中暗暗发誓:“小姐对我这么好,婢一定要努力,不再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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