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
水麟卫有船。
殿下说，要隐藏好行迹，大雍的船又藏在哪里呢？
用于海战的船自然庞大又明显，附近能停靠大船的地方，也就只有海阳县。
可是，海面一览无余，如果真的有船，褐国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
褐国人当然不知道，大雍的船就在海上，甚至还无数次与他们擦肩而过。
只不过隔了段距离，而船又做了伪装，外表看起来就像是凸出来的山崖。
这个点子自然是徐缜所想。
谁都知道，那么几艘庞然大物，想要伪装并不容易。
可殿下说了，要让他们尽力藏住踪迹。
听在徐缜耳中，“尽力”这个“力”里面，意为“即使付出生命”。
他必须要办到殿下的要求。
因此，他提出了这个设想。
刚开始提出这个设想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真的有可能实现。
大家反对了许久，最后因为没有更好的主意，不得不妥协让他试试。
没想到他真的办成了。
尤其是晚上，若不凑近去看，谁也不知道那里藏着东西。
最后落到褐国人眼里，就是凭空冒出的一艘艘巨船。
卓沐不知道大雍是何时在海阳县部署的兵力，再去思考这些也毫无意义。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被包围了。
岸上、海上，都是大雍人。
卓沐蹙眉，思索解决之法。
手底下的人见到他没有追究的意思，皆是长松一口气。
抱着将功折罪的心思，他们一个比一个积极。
“这支水师，不像是一日两日就能组建而成。难道我们在大雍的情报竟然已经没落到如斯地步，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了这么一支强敌。”
“不，别忘了，大雍并非没有水师。在大雍南部的汀州就有一支水麟卫。”
“汀州距离这里可不近。”
“这说明大雍早有防备。对面的军队对这里了如指掌，且十分适应，明显已经在海阳县驻扎已久。”
“管他水麟卫还是什么卫，终究是要手底下见真招，将军，不如让我去会会他们！”
“倚大雍之利，据海阳之要。水麟卫进可攻退可守，你拿什么去会？莽夫！”
卓沐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耳边像是聚了几十只乱叫不停的蚊子：“都闭嘴。”
“路大锤，领人开路，我们冲上岸。”
“将军……”
“怕什么？皇上将这第一战交给我们，我们就必须打得漂亮！”
有人苦心劝谏：“将军！不可啊！大雍早有防备，强攻恐怕会损失惨重！”
“是啊！大雍补给源源不断，我们当先避其锋芒……”
卓沐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在他看死物般的眼神下，反对的声音渐渐消失。
只有热血上头的路大锤站出来，高声道：“将军，末将愿往！”
……
另一头，车仲安站在船头，脸色沉肃。
离了褐国，卓沐他们补给有限，他们就是无根之木。
而背靠海阳县的水麟卫却是有源之水。
这时候对方即使上岸也没有意义。
卓沐的选择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惜代价地突围。
“可探到卓沐的位置？”
“回将军！暂时没有。”
“全力攻击，把他逼出来！”
“是！”
“让陈锋、刘海率人从南北合围，蒋军，随时准备支援，务必不能要让包围被冲出任何一个口子！”
他的命令一段段落下，被迅速传达下去。
车仲安语气发狠：“既然不知道卓沐的位置，就一视同仁，我要把他逼得不得不来见我。”
另一边的卓沐很快发现大雍攻击的力度增强。
“我们不是带了天雷？合全军之力，要击东北！”
“是！”
仿佛是应和他这句话，很快，远处就传来一阵阵轰鸣。
震耳之声伴随掀起的海浪，将许多人摇晃得一个踉跄，火药的装填也慢了下来。
卓沐大吼：“谁！谁罔顾军令，提前丢了天雷？”
“将军！是大雍的天雷！”
“大雍？大雍哪儿来的天雷？”
这个消息对卓沐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的底气从何而来？便是因为见识过天雷的威力。有如此神器，何愁攻不下大雍？
前不久接到齐永霁的密令，他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能抢到最大的功劳！
果然，世界上就没有白掉的馅儿饼。
为什么大雍也有天雷？
如此神器，以往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现在却同时出现。
难道这就是大争之世吗？
他抹了把脸，强行让自己从冲击之中回过神来。
“就算是天雷，在海上的作用也要大打折扣！”
说是这么说，但是卓沐很清楚，今日他们优势尽失，已经没有上岸的可能。
好一个水麟卫！
他们防得住海阳，那还能防住汀州、安州？
虽然远了些，长期漂泊海上，疲军会有不利。
但若是地方守备空虚，那也不是不能打个出其不意。
想好以后的路，卓沐开始思考活命的办法。
他眼珠子一转，侧头看向自己的亲卫，“把你的衣服给我。”
亲卫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煞白。
他又不傻，如何不知道卓沐是打算让他去吸引敌军的目光？
显然，卓沐已经彻底放弃正面对抗，开始全力思索如何逃命了。
他知道这外装一换，自己就成了明晃晃的靶子。
但是他没有拒绝的机会。
或者说，拒绝与否都只有一个结果。
“是！”
卓沐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看向在场的几个人：“我会传令下去，让他们全力保护这艘船，能不能活，就是大家各自的造化。”
本来因为他的话心生意见的众人怨气稍稍减缓。
隐藏在普通兵卒中确实不显眼，但刀剑无眼，没人保护，说不定就死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
如今的情形，他们和卓沐就是生死有命。
是死是活，五五开。
卓沐深深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大步走到船边，跳下海水。
其他人也没想到他能这么果断，面面相觑许久。
最后，亲卫重重地咽了口唾沫，他站到平常卓沐所在的位置，严肃道：“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将军已经离开。”
如果知道卓沐临阵脱逃，必然会军心涣散。
到时候别说保护这艘船，其他人的怒火就得先把他们烧死。
只有让一切照常进行下去，他们才有机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