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突然这样问？”
清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一惊，本能反问道。
旋即她笑了笑，想说几句轻松话活跃气氛。
却见虞紫苏神色凝重，望着她一瞬不瞬。
见状，清清面上笑意不由渐渐淡去。
“你知道岐黄大赛的头名奖励，是优钵罗花吗？”
她略作思索，目光转向虞紫苏。
虞紫苏虽疑惑清清为何提及此事，但仍是蹙眉点了点头。
“他的毒虽暂得压制，但要彻底解脱，非得优钵罗花不可。”
清清眼神清澈如泉，仿佛能洗净世间尘埃。
“他是因为惩恶除奸，才遭了毒手。”
言及此处，虞紫苏不禁一愣。
“我恰好会医术，恰好要来岐黄大赛，又恰好相信善有善报。”
清清微微一笑，又小声嘀咕道。
“当然也想顺便赚点钱......”
虞紫苏神色稍霁，但仍存疑虑，轻声道。
“仅此而已？”
清清微微一顿，片刻后抬头，目光坚定。
“医患之缘，仅此而已。”
见虞紫苏依旧沉默，清清继续说道。
“待比赛尘埃落定，他的隐患解除，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心中虽有刹那的失落，但她旋即一笑，将那点情绪抛诸九霄云外。
“往后，应当不会再见。”
听闻此言，虞紫苏心神恍惚。
“你都知道他姓名了，大梁国姓......能猜到他身份吧？
他以后八成会有很多老婆，我才不喜欢呢。”
清清双手托腮，惯常嬉笑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而且我之前告诉你，从没想过那些事，都是真的。”
她眼神清亮，整个人仿佛镀上了一层光芒。
“我有更重要的事。”
从前留在永川，她的世界不过药王谷那片天。
而今方知，天地广阔，人间疾苦。
她既有运气，习得《药王宝典》与《百草集》。
除了解救她爹，自当不负天赋，为更多人带去希望。
虽是在质问清清，也从对方口中得到了自己期盼的答案。
可不知为何，这一刻，虞紫苏竟生出了自惭形秽之感。
清清想要的，与她所求所愿似乎大相径庭。
“我要治好我爹，赚得盆满钵满，给我娘买很多新衣服......对了。”
清清掰着手指，忽而想起了什么。
“明明有四十两银子，还天天让我付饭钱，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
她扭过头，瞪视虞紫苏，忍不住就想呲牙。
“你都赢了岐黄大赛，请请我怎么了？”
虞紫苏一怔，随即挑了挑眉。
“那么小气干嘛！”
输了比赛，固然失意。
但眼前之人，既是她唯一认可的对手，亦是唯一的朋友。
更何况，还有江景深……
结识他们二人，何尝不是不虚此行？
虞紫苏轻哼一声，眼中漾起淡淡释然。
医患之缘？
江景深心中宛如寒风拂过，一片萧瑟。
这曾是他自我告诫的言辞，如今却从清清口中听闻。
两人之间，谈何误解。
她分明就是无心。
古槐村怪病一事既已水落石出，解决便只是时日的问题。
清清留下数帖药方，又详述一番注意事项，便预备离开。
村民见她态度温和，不念旧恶，纷纷愧色满面，竞相致歉。
清清并未停留，迈向村口。
“你还给他们药方？真是便宜了他们！”
虞紫苏在一旁，满脸愤懑。
“不打一顿就不错了！”
她中毒匪浅，所幸没有流血，时间也短，元气未伤。
解毒之后，体力迅速恢复，唯有臂上几点红斑，尚未完全消散。
“不要吧？”
清清皱着眉头，明显不愿。
虞紫苏刚要骂她圣母，就听她小声道。
“百来人挨个暴揍一顿，我手肯定会很疼。”
反正她在药方里加了二两鸡屎藤，臭臭苦苦得了。
众人闻言，嘴角不禁微微抽搐。
她对身体的养护，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即便今天晴空万里，也是三层棉袄不离身。
江景深望了眼清清泛红的鼻尖，微微蹙眉。
旁人或许不解，他却深知是冰蚕的缘故，才让她这般畏寒。
清清抬头望天。
阳光明媚，和第一天大相径庭。
那些人恶言辱骂，刀剑相向，她自然也会生气。
只是如今回想，感受已经并不强烈。
世间既有芳妹、刘大叔这般知恩图报之人，亦不乏自私自利、忘恩负义之辈。
她依旧坚信世间美好，却不再会为外界反馈所牵绊。
沿着认定的道路，步步前行，永不回头。
正沉思间，数辆马车辚辚而至。
车帘掀，来人正是柳慕白。
他面容沉静，望向清清，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是谁胜了？”
方厚朴急切询问，几乎是跳下马车。
眼前四人安然无恙，一人却五花大绑，趴在地上。
不过其中一人是生面孔，令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沈怀素目光锐利，审视着江景深。
“路过。”
江景深语气冷淡，言简意赅。
沈怀素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而柳慕白却在听到江景深声音后，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只是他视线停留不过一瞬，很快又落到了清清几人身上。
虞紫苏面上一顿，随即后退两步。
孙济世虽心有不甘，却也跟着后退。
还不忘拖拽着半死不活的叶回春一起。
“哈哈哈，好丫头！”
方厚朴见状，放声大笑。
“老夫就知道是你！”
他向来保守，本应不喜清清这般挑战旧有秩序之人。
但她以实力证明，现有的选拔机制，未必能选出真正的人才。
或许，正如柳慕白所言，万千医者，需要一套新的选拔规则。
沈怀素望向清清，眼中亦是不掩赞赏。
“回去之后，你们随我一同进宫。”
柳慕白平静地望向众人。
进宫？
几人闻言，不禁都是一愣。
“岐黄大赛是江湖事，更是南朝政事。
既然能走到最后，自然要向陛下谢恩，等候钦定留用。”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叶回春，眉头微皱。
“至于此人，怀素，你送往大理寺处置。”
叶回春闻言，发出阵阵呜咽。
清清见状，心中暗自叹息。
即便未能夺冠，或许仍有进入太医院的机会。
一念之差，一步之遥。
众人心思各异，返程途中，车内一片沉寂。
不久，马车抵达皇宫。
穿越重重宫门，几人最后在一处殿宇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