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布局
南下……
饶是花逸是个胆大妄为的，听到谢峥这话也险些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因他一个猜测……或许谢峥已经确定了。
可没有发生的事，谁又能保证一定会发生呢。
就算他相信谢峥，可只靠谢峥一番似是而非的言论，花逸就算能舌灿莲花也没信心能说服家中长辈举家南下啊。
不止花家走，还要带着整个平遥的百姓一起离开。
这……
说句天方夜谭也不为过了。
花逸轻叹一声。“三弟，你是不是太看得起兄长我了？我一个人……能说服家中长辈带着七万人南下逃难？”
虽然语气唏嘘，可却没有嘲讽之意。
倒带着几分自嘲之色。
“分一分，大城两万，小城一万，一万人再细分一下，每个小镇百十人……我和依依算过的，两个月时间，足够了。你们最迟八月动身，入冬前就可以安顿好了。”
竟然还算过了？
花逸脸上神情郑重了几分。
他知道谢峥不会信口胡说，可也不觉得事情如此迫在眉睫。
“花公子，你或许觉得事情太过突然，可我和阿峥一路上思量再三，觉得这是最好的法子，可以让更多的人活命的法子。
囤粮，如果只是花家上下几百人，花家当然可以提前囤粮。
可几万人……多少粮食能养活几万人？
就算花家再有银子，也买不来足够几万人度过灾情的粮。唯今之计只有分批南下，一小股百姓进入一个镇子，对镇子影响不大。如果真的到了不得不逃的时候，几万人一股脑的南下，应对大批灾民，很多城镇会将灾民拒之门外的。”
她虽未亲眼见过。
可上一世就算身处魏家，也能闻到空气中那股腐烂的味道。
据说饿死的灾民几乎堵死了诏煌城门。
好在是冬季，若是夏季，恐怕随后会跟着一场疫病，连诏煌城也不能幸免。
宋依依话音落下，花逸沉默时间更久了。
谢峥和宋依依都没再继续开口。
花逸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他相信谢峥，现在对他来说最难的就是如何说服家中长辈。
花父或许还容易说服些，花家那些本就与他们父子离心的长辈又要如何说服。
或许，这也是一个花家彻底洗牌的机会。
花逸沉默半晌，最终点了头。“这事传出去恐怕无人会信，因你一句话，我要说服父亲带着全镇几万百姓南下……若是别人把这事当成笑话讲给我听，我会把他大卸八块。”花逸觉得自己恐怕疯了。
他不止相信谢峥的话。
他竟然还觉得谢峥这法子可行。
几万百姓填饱肚子，那需要多少粮食？
几乎难以算出。
就算花家再有钱，也供应不起。
花逸不会去想万一灾难没有发生……
因为谢峥不会拿这种事情同他开玩笑。
他说会，便一定会。从小到大，他们玩归玩，闹归闹，他能分得出谢峥哪句真哪句是玩笑之语。
这听着天方夜谭的话，无一句假话。
北地的旱情会一直持续，秋粮会颗粒无收。
到了那时再想对策就太晚了。
就像宋依依所说，那时候大批百姓一起南下。
就像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哪个城都不会允许灾民进城的。
若是有大股灾民逃往他们平遥，平遥也会紧闭城门。
道理都是一样的。所以谢峥和宋依依的建议是，现在开始准备，然后百姓分批南下。
动静小些，最好不要太显眼。
等到北境别处的百姓开始饿肚子，不得不逃离北境时，平遥的百姓已经在南下诸镇安置下来了。
这是最好的选择。
“换我也是如此，连我自己都觉得是天方夜谭。若不是确定会发生，我绝不会同你说这样一番话的。
我知道你很为难。
即便你信我，可你要说服父亲，还要应对你们花家那些一心只想发大财的大伯小叔……
可能最后你能带走的百姓只有小半。
可带走一个，便多救一人。
留在平遥，几乎没有活路。”平遥是大夏最北边的镇子，地理位置上几乎和平阳是了条直线。
可要想把粮运到平遥，需要走官道至平阳，然后从平阳调头。
平遥甚至没一条直接可以南下的官道。
这些年若不是花家在此，平遥的百姓还不知道要过什么日子呢。
可如果只是小股百姓南下，可以走小路。
径直穿过北地，直接南下。
到了五安镇附近上官道，官道继续走上两日便是诏煌城。若不想留在诏煌城，可以继续南下，可以走官道入汝南。
五安镇左转是建宁和九原方向，右转是月港和兰溪。
花逸点头。
“我也没贪心的救下所有人。如你所说，我会说服父亲，然后用一个月时间劝百姓南下。承诺他们明年开春便可以重返平遥。
我们花氏会承诺沿途路费。
到了地方，也会想办法将人安置下来。
留在平遥的家业，也会保留。
务必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说着容易，可真的要做……难如登天。
可总好过明知道灾难会发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发生。然后说一句如果早知道……
现在他们就是那句如果早知道中的早知道……
气氛很凝重，花逸苦笑。“见到你和依依本是十分高兴的事。可是……你们两个啊，我都不知道是灾星还是福将了。”
“肯定是福将，明年的这个时候，你要带着大礼来诏煌城谢我和依依的救命大恩。”
“好。如果我还活着……一定登门。到时候叫上凤五，我们不醉不归。”
说到凤楚，谢峥少不得要提一提平西的。
“我是奉旨北巡，可若想看清真正的北境，就只能悄悄行事，所以带了依依装成一对行商夫妻掩人耳目。
凤楚是跟着钦差队伍走的。这一路上吃香的喝辣的。
总不能让他如此轻松，我便把平西山氏交给了他。
至于能不能说服山氏……我觉得希望不大。”
花逸冷笑。“凤老二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凤楚精明的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又素来喜欢演戏。就算山氏知晓，也只会偷偷囤粮，真的发生灾情，会紧闭大门，绝不会开仓给百姓一粒粮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