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翌比宋瑜想象的要来得早。
宋瑜刚坐下，就听见对面的椅子动了。
男人大喇喇坐在沙发上，轻慢抬眼看过来，“还带了个律师，怕我吃了你？”
宋瑜对他挑刺的说法见怪不怪，只问：“你的律师呢？”
闻翌讥讽一笑：“我不需要。”
见状，宋瑜也没再说什么，侧头看向自己身侧的律师，“麻烦您了。”
律师笑着从包里拿出一份草拟好的离婚协议，推到闻翌桌前，语气款款：“听说闻先生你对先前的那份离婚协议不满，所以我们又重新草拟了一份，这份合同宋小姐已经看过了，你先看看，要是没有问题，就可以签合同，然后周一去民政局离婚。”
闻翌扫过一眼宋瑜，伸手接过合同，潦草地翻了翻。
目光落在最后的财产分配上面——
眼里划过一抹讥诮，提眼看向宋瑜。
“宋瑜，宋家过去拿走的，我已经不追究了，你还得寸进尺，想让我继续帮宋家？”
宋瑜脸色平稳：“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不想你因为我针对宋家，断了他们一条生路，我的要求也不过分，只是想你用对待平常项目的方式对待宋家，当然，如果他们不争气，你也可以不用他们。”
闻翌似笑非笑：“果然最冷心的还是你，亲生爸妈都不管了。”
宋瑜放在桌下的手收紧，唇线抿住。
一言不发。
闻翌抬手点了点协议，“这些我可以同意，但是我要加一条——”
宋瑜：“什么？”
“离婚两年内，你不许和其他男人结婚。”闻翌眉眼压低，透出一片阴郁，“不然我就要追究以前给宋家的投资款，还有爷爷给你的那些东西。”
宋瑜：“这不公平。”
闻翌后背往椅背上一靠，声线懒淡：“那就不签了，反正这会想离婚的也不是我，我无所谓。”
宋瑜冷静了一下，问：“一年。”
闻翌手指屈起叩了叩桌面，冷淡回绝：“两年，我可不想你一离婚就和别的男人勾搭上，到时候坏的还是我的名声，别人嘲笑我连个女人都管不住，我以后怎么立足？”
宋瑜很想问他还有名声吗？
还立足？
沈见月这么闹，早就让圈内人把笑话看光了，没了一点脸面，哪里来的立足。
目光看向身侧的律师。
律师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过来，随即她面上闻翌，温和笑道：“但是两年时间未免太长了，据我所知，闻先生早在婚姻存续期间就和另一个女人同居了，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而且你这次过来，肯定也是想结束这段关系，重新开始一段新的关系才过来的，何不各退一步呢？”
她顿了顿，继续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闻翌眼眸闪了闪，没说话。
律师眼见闻翌态度松动，转头看向宋瑜。
宋瑜轻轻颔首：“可以两年，但是我需要补偿。”
宋瑜本来就没那么想踏入一段新关系里，一年和两年，对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差别。
只是她不想被人要挟。
闻翌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你要什么？”
宋瑜：“什么都能给吗？”
闻翌勾唇露出一点嘲讽的笑，“说吧。”
宋瑜：“夜里陪我去一趟宋宅。”
闻翌眯起眼睛。
宋瑜不徐不疾：“行吗？”
闻翌卷起袖口，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是傍晚六点，去一趟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可以，不过先说明，我不会帮你打掩护，也不会帮你说好话。”
宋瑜清楚。
她找闻翌过去，只为了两件事，而重中之重就是找笔记本。
其他的，不重要。
“你在门口等我也可以。”她落落大方的样子反而让闻翌生出一点不爽。
于是，开口就道：“我凭什么要在门口等你，你以为你和月月一样？”
宋瑜挑眉，“你也可以和我进去。”
闻翌眉眼压低，有种被掌控的不虞感，他正要开口，宋瑜扭头看向律师，淡声说：“麻烦你了，温小姐，重新帮我们拟一份协议吧。”
温律师是带了电脑过来的，修改协议非常方便。
咖啡厅的前台又有打印机。
不过片刻，温律师带着新鲜出炉的协议回来。
宋瑜看完，率先在后面签上名字，再把协议推到闻翌面前。
闻翌抬眼扫过，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落地，收鞘。
宋瑜心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以至于她看闻翌都带上了几分好脸色。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温律师，客气说了一声谢谢，再把协议妥帖收回包里，抬头看向闻翌。
“那我们走吧。”
闻翌冷嗤一声：“就这么急？”
宋瑜是挺急的，她想知道高三毕业那年发生了什么，也想知道是沈见月这么信誓旦旦威胁自己的把柄到底是什么——
虽然她心底清楚，那所谓的证据不能威胁到她，但还是以防万一。
毕竟，沈见月就和一个定时炸弹一样。
她点了点头，道：“我想回去看看，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我们一起回去了。”
闻翌深深看过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走到前台结账。
温律师指了指宋瑜的手机，压低声音：“如果需要帮忙，给我打电话。”
闻翌表现得再温和，那种从上而来的锋利傲慢都是没法掩藏的。
宋瑜笑着点头，送温律师离开。
闻翌把车开了过来。
宋瑜目光垂落，看见副驾驶上的粉红色，前面还贴了一个‘女友专用’的标志，能在闻翌的车上用这种粉红色的，大概只有沈见月。
顿了顿，宋瑜走到后驾驶座，正准备开门。
闻翌目光提起，“把我当司机？”
宋瑜微微一笑：“是担心沈小姐回去跟你闹。”
“你倒还是挺关注我的。”闻翌嘲讽了一句，却是没有再让宋瑜往前坐。
宋瑜暗暗松一口气，拿起手机，对着自己脚尖拍了一张，随后设置单独可见人。
做完这一切，宋瑜刚垂眸。
置顶弹出来一条消息。
“什么时候回来？”
宋瑜斟酌半秒，手指轻轻敲着九宫格，‘家宴要晚一点，你先吃吧，我回来之前给你发消息。’
周庭南没有再回。
宋瑜关了手机，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宋家，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而那边的周庭南看着幽幽跳出来的‘周母’二字，眉心微微一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