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夏不放心，以为是燕序在尚书房时被人欺负了，暗地里偷偷跟几天总算发现问题所在。
尚书房在宫中，裴夏每天接送燕序有入宫令牌，因此轻而易举的就守在尚书房学堂外的一棵合欢树上。
树下三个皇子围在一起，小声嘀咕。
起初还是什么去捉蛐蛐，东市有好吃的，父皇好凶之类，后面不知怎么话题就到了燕序身上。
燕序自小得皇帝宠爱，又聪慧，去尚书房后，几人就成了反面教材，每每上课时，太傅总是夸赞，夸完还顺带批评他们，久久如此，给燕序拉了一波仇恨。
三人围在一起笑着说出昨日的恶作剧。
“我昨天在他的桌子里放了条蛇，他站不起来，吓的都傻了，我估计都吓尿裤子了，笑死我了。”
其余一人有点担忧，“皇兄，他会不会告诉父皇啊？”
个子高点的那孩子摆摆手，无所谓道：“我们是皇子，他不过是个世子，怕什么。”
裴夏在树上听得鬼火冒，拼命忍着压抑的怒意。
三人还在说：
“皇兄，他手上的蹴鞠好好看啊。”
“好看有什么用，他是个瘸子，又踢不了。”
童言无忌最是伤人。
“也对哦，那我要是跟他借，他会不会借我啊？”
“不用借，我们扮成江洋大盗，直接把他蹴鞠抢走不就行了，反正他腿瘸，也追不上咱。”
裴夏在树上听得咬牙，这群小破孩，太可恶了。
气愤的手重重砸在树上，马蜂窝晃了一下，钻出来一只马蜂撅着腚咬了裴夏一口。
军营摸爬滚打许久，这点小痛无关紧要，看树下三人还在商量着明天怎么恶作剧，裴夏眼珠子一转溜，直接一拳把树上的马蜂窝砸下去。
地上的小孩懵逼的抬头，个子矮小的那小孩先反应过来转身就跑，还催促其余两人。
“大皇子，二皇子，快跑，是马蜂。”
三人背影消失在树下，裴夏蒙着脸，跳下树前还给自己撒上防虫药，这才慢悠悠的跳下树。
眼看天色不早该去接燕序下课，裴夏也不敢耽搁，转身之际，背后站着一个满眼好奇的小孩，他歪歪头，笑着说：“我看见了哦。”
裴夏脑海里闪过了他的身份名字，王府庶子，燕序的庶弟——燕慵。
他漠然的转身，加快脚步准备离开，那小孩却不依不饶的挡在前面，装乖卖巧道：
“哥哥，你对燕序好好啊，你能不能也对我这么好啊？”
“你叫他什么？”
一道阴沉无比的声音在裴夏身后响起。
裴夏暗道一声糟糕，身子比脑子快速跳离燕慵三步以内。
燕序今年十岁，正在抽条长身体，脸上毫无血色可言，身形瘦弱单薄的坐在轮椅上还时不时的咳两声。
裴夏连忙走到燕序跟前为他弯腰拍背，一边哄道：“我没理他，别生气。”
两人靠的很近，姿态亲密，让外人插不进去，燕慵垂下眼皮，遮掩住眼底的羡慕。
燕序在裴夏的拍背下咳嗽渐缓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燕慵，冷声警告：“再让我听见，下次嘴就可以不用要了，滚。”
燕慵独自站在树下，裴夏推着燕序离开，手背上被马蜂咬的红痕不是很明显，但燕序却还是准确无误的发现了。
回去的路上，裴夏的手上被抹上了药膏。
燕序腿敷着药膏，车厢寂静，无人说话。
裴夏率先打破安静，摸了摸燕序苍白的脸，“是不是不想去学堂？”
燕序眼睫很长，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流光，语调委屈。
“你不是非逼着我去吗？”
裴夏自知理亏，当初燕序不愿上学堂，是他劝的燕序，本意是不想让燕序在他不在府中时无聊，现在看来当时的那个想法过于自我。
“不去了。”
回去的路上裴夏给燕序买了糖饼。
裴夏这些年想要回离渊的想法从未断过，却从来不敢提起。
八年后。
京城中最热闹的济源楼，这里集聚京城中最有权有钱的纨绔子弟，也是最大的销金窟，今日出现在此的人群中就包括在此招揽门客的大皇子。
一楼大厅中央，抱着歌姬的青年衣着华贵，动作间却显得轻浮，正和同行的好友笑道：“听说了吗，燕世子快要回京了。”
对面已经喝迷糊的青年酒瞬间醒了，惊讶道：“那混世魔王要回来了？那阿慵怎么办？”
坐在角落的青年如同山间冷泉，眉眼温和，此时正淡然品茶，与身边两人歌姬环绕形成鲜明对比。
十二年前，燕王妃意图谋害皇家子嗣被废，而燕王妃的母家柳家也跟着受累被贬，当朝丞相自请贬官外放。
往日门客无数，学生万千的柳家瞬息沉寂，自此门厅冷落萧瑟下去。
而燕慵八年前不知怎的得罪了燕序，总是明里暗里的受到燕序的欺负和毫不掩饰的厌恶。
旁边两人是燕慵好友，与燕序不熟，却从燕慵的口中听说过燕序的恶行，因此，并未见过人却早已厌恶已久。
得知魔头要回来的这么一个噩耗，两人都没了喝酒的心情，围坐在一起商量对策。
燕慵却毫不在意，目光望向窗外，心里估摸着时辰，问道：“裴哥哥，现在是不是快要下职了？”
许威：“都什么时候了，还裴哥哥呢？”
燕慵喜欢裴夏这件事两人知道，京城中男男相恋不足为奇，更有男皇后的先例，对此，两人不理解但尊重。
燕慵笑着安慰：“放心，我怎么也算是他弟弟，不会怎样的。”
许威冷哼，“你那哥哥可从未把你当弟弟。”
几人交谈间，夕阳落下，外面热闹喧哗的玄武大街中，一黑衣男子在百姓中鹤立鸡群，格外显眼。
燕慵哗的一下站了起来，失神的喊了声裴哥哥。
来不及和好友告别，他迅速起身去追。
现是初春，天气还有点冷，裴夏手里捧着热腾腾的饼子啃了一口，一边去东市街上看点新奇的小玩意哄小孩。
一辆马车在身后缓缓跟着，裴夏皱了皱眉，慢慢融入街市，确定甩开马车后，裴夏转了一圈，寻了几个有趣的小玩意就打算回去。
出东市那辆马车就停在街头，似乎早预料过裴夏会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