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说得对！！”
他突然喊了一嗓子，裴叙正烦着呢，锐利的俊容笼在病房冷白的灯光下，眼里满满都是不耐烦，没给他半点好脸色，“你又抽什么风？”
徐秉州挤眉弄眼地，眉毛拧成一团，拼命朝他使眼色。
裴叙不解，皱眉，“眼睛睁不开就回家睡觉。”
徐秉州表情僵住：“......”
他眼睛都快抽筋了，瞧了眼床前攥着裙摆强忍着泪水的程子秋，他揉乱自己飘逸的头发，示意门口的方向，破罐子破摔道，“有人来了。”
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裴叙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眼眸漆黑，声音哑得不像话：“......谁？”
昨晚还有意识的时候，他清楚地记得，某人答应他，他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一定会是她。
可他都醒来半天了，那人却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来。
显然，她食言了，把答应他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徐秉州彻底不管了，“还能是谁，叶桉桉啊，她肯定是来看你的，哥......”
他话还没说完，裴叙打断他，冷声，“哦，那让她等一会吧。”
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程子秋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她声音哽咽，“要不我先走吧......”
裴叙怎么可能拦她，莫名其妙的眼神望着她，驱赶的话刚准备说出来，盯着输液架上快见底的药瓶，又顿了顿，“一分钟后你再走，没人拦你。”
“.........” 程子秋指甲几乎掐入掌心。
徐秉州：“.........”
他觉得他哥这是被撞到脑子了，还伤的不轻。
明明醒来后要死要活急着出院找人的也是他，现在人来了，他却开始拿乔了。
徐秉州眼神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他快速扫了一眼一旁的程子秋，据他所知，叶桉桉可一点儿都不喜欢她，他哥现在这做派......
他急忙转过头，门口哪儿还有什么人影，徐秉州一僵，扯着唇角干笑道：“没事了哥，用不着等，人已经走了。”
裴叙倏地抬眼，心尖发麻，手掌瞬间激起一片冷汗。
*
桉桉指尖悬在把手上，听见里面传来“程子秋”这三个字，眉头轻轻一蹙，凉意顺着指腹往心口处钻，进门的心思淡了下来。
说她记仇也好，说她胆小也罢，她看见那张脸就会想起程子秋曾经高高在上的嘴脸，她确实没那么强大，没办法轻而易举地把那些阴影全部忘掉。
桉桉轻叹一声，松开把手，打算晚一点再来看望裴叙，她听他嫌弃程子秋的声音挺有精神的，看来不算特别严重。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有些刺鼻，她捏了捏鼻尖，加快脚步，低头拿着手机给周珉渊发信息。
几分钟之前她问他齐宴是谁，这人却没正面回答她，只问她是不是在医院。
输入框里的字删删改改，桉桉犹豫半晌，还是退出了聊天界面。
她现在还是应该减少跟周珉渊之间的联系，昨晚的事情她可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刚收好手机，拐过走廊转角，桉桉突然闻见空气中的消毒水味掺杂了一些其他的味道。
好像是——甜腻的水果糖的气味。
闻着有些熟悉。
桉桉内心警铃大作，脚下的步伐顿时停住，往后退了两步，后背却撞上坚硬的胸膛。
她打了个激灵，下意识要往前走，远离他。
“姐姐这时候转身的话，我就能亲到你了哦。”
手腕骤然被冰冷的手指扣住。
“还会碰到你最讨厌的人。”
少年声音裹着潮湿的雾气，慢悠悠从背后传至她的耳畔。
桉桉僵在原地，远处脚步声逼近，程子秋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走道那头传过来：
“秉州，你说阿叙是不是很讨厌我？”
“啊？你才感觉到吗？”
徐秉州脑子直，有什么说什么，“你能不能别喊我秉州，听着怪别扭的，我们没那么熟。”
“......是吗...”
徐秉州连连应声，“你以后别随便来找我哥，他现在最不需要的人就是你了。”
桉桉眸光一怔，听得眉眼弯弯，忍不住想笑。
沈曜垂下眼眸，漆黑的瞳孔仔仔细细观察着她带笑的眉眼。
“我也讨厌她。”睫毛在眼睑投下柔软的阴影，他冷不丁开口。
“......？”桉桉听着两人的声音慢慢走远，她转过身来，抬头与沈曜对视。
他皮肤本来就白，现在更是苍白得多了几分破碎感，那双湿润又无辜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昨晚说的话有用，他这次倒是没有离她特别近，站在她侧后方，刚好能挡住她的身影。
沈曜不发疯的时候，这副皮囊还是很容易迷惑人心的。
就像现在，他站着一动不动，桉桉问什么他答什么，乖巧又听话。
“你又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
沈曜乖乖摇头，慢吞吞抬起满是针孔的手，“都扔掉了，我来看病。”
语气轻轻的，听着有些可怜。
见她冷淡的眉眼略有软化的迹象，沈曜声音放低，“裴叙的病房在我隔壁，我以为你是来看望我的。”
他忽然咳嗽一声，
“没有人关心我。”
桉桉抿着唇，心头有些发软，但又想起昨晚的事情，她语气依然疏离，“你又没好好吃饭？”
他这毛病还是桉桉无意中发现的，他饮食极其不规律，又挑食，没人督促经常会发病。
沈曜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没人管我......我住院也没人知道。”
“......”桉桉这下真没了脾气，她闭了闭眼，叹气，“回去吧，我请你吃。”
身体是本钱，更何况，在医院呢，沈曜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少年眼睛倏地亮起，小心翼翼地攥住她柔软的指尖。
桉桉跟着沈曜走到621病房，还没进去，就听见隔壁房门被人哐的一声拍开。
咬牙切齿的声音幽幽响起。
“叶桉桉。”
“你快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