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的团圆饭并不团圆，上一辈都在，小辈却缺了几个。
当初杜兰兰因为顾书臣被扣了个第三者的帽子，在京城圈子里很是出名了一回，后来杜广汉倒了，旁人更是敬而远之。
她大学毕业之后，家里人给她在外地找了个婆家，家世也不算差，但比起曾经的杜家却是不知降了多少级。
杜兰兰自觉丢脸，自从嫁了人就很少回京，加上死活不回来的顾远征，杜家每年过年固定少两个人。
杜家的境况一落千丈，虽然不缺钱，但人走茶凉的滋味总是躲不掉的。
别人家过年喜气洋洋，杜家气氛却怪异得很。
顾红缨待得膈应，除了小姨和小姨父有个笑脸，其他人要么不说话，要么强颜欢笑。
吃完饭她借口有事，忙不迭地走了，杜霜还想再“教育”一番都没找到机会。
杜雪的话顾红缨听进去了，回去之后只简单问了一句顾远征的情况，让顾伯淮把人弄回来的事一个字也没提。
没出息就是没出息，就算人回来了又如何？
妈妈满心都是继承顾家的家业、光耀杜家的门楣，眼里只有一无是处的顾远征，从来看不见她。
女孩儿怎么了，女孩儿就不能闯出一番事业？
小姨不是女同志？大嫂鹿悠悠不是女同志？她们比谁差了不成？
*
这个寒假过得波澜不惊，再开学时鹿悠悠六个月的肚子就藏不住了。
更要命的是孕中期的她突然开始孕吐！
因为胎位的缘故，她肚子没那么突出，但两个娃一上一下顶着她的胃，但凡多吃一点就想吐。
孕妇饿得快，不吃又不行，就只能一天吃个七八顿，但凡饿了就塞一点，吃了难受也要吃，吐了就再吃。
这么折腾几天，原本莹润有光华的脸眼见着就瘦下来了。
顾清野担心得不行，往鹿家都跑了好几趟，就鹿悠悠这种状况还是跟林南星一起住他才放心。
鹿悠悠知道家里人都悬着心，便同意了搬回娘家。
学校里鹿悠悠也成了重点保护对象，罗又良还专门找了她一趟。
“小鹿，现在方便吗？”见鹿悠悠要站起来，他赶紧摆手道，“别别别，你坐着就好，不用起身。”
鹿悠悠笑道：“没事的院长，我身体挺好的。”
“挺好的也不能不注意！”
在罗又良心里，鹿悠悠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宝贝疙瘩，没事儿的时候都怕她磕着碰着累着，现在怀孕了那更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这学期没有本科的课，你也能轻松一些，手头的项目也不用急，能往后推的就往后推。”
罗又良可以说是捧手里怕摔了、搁嘴里怕化了，就算鹿悠悠说从现在开始休产假，他估计也会同意。
鹿悠悠啼笑皆非，她哪有那么脆弱啊，不过罗又良的好意她还是表达了感谢。
“您放心，我会量力而行的。”
“对嘛，有事就吩咐组员去做，自己少操点心。”怕鹿悠悠多想，罗又良马上补充道，“当然了，你要是有余力，多动动也行，不过一切都要以身体为重。”
“是，我知道。”鹿悠悠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来，“这是去年下半年的总结报告，正好您来了就交给你。”
罗又良担心的同时又高兴得合不拢嘴。
看看，什么叫人才，怀着双胞胎，这么大负担都没影响工作，还得他拦着挡着才不至于劳累过度。
要是所有人都这么能干该多好，何愁他们专业不振兴？
鹿悠悠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估计又要哭笑不得了。
罗院长估计以为她什么不知疲倦的工作狂，废寝忘食一心科研，可她真的不是啊！
项目进度快是因为她脑子好使，再加上很少走弯路，少了很多试错的时间，自然比旁人快上许多。
不过面对着化身老妈子的院长，鹿悠悠选择笑着接受，本来她也没准备赶进度，追求效率也不在这一时一刻。
罗又良反复交代了好多遍才离开，就这一会儿功夫鹿悠悠又饿了。
她很熟练地从柜子里掏出一个玻璃罐，里面是她喜欢的冷吃牛肉，又拿出两个饭盒来，一个装着烫面薄饼，凉着吃也不发硬，另一个装着洗干净的生菜。
一张饼、两片生菜、三筷子牛肉，一份简易的中式卷饼就做好了，她还没来得及往嘴里放，办公室的门又响了。
鹿悠悠只能把口水咽回去，可就算用饭盒盖住，香喷喷的牛肉味还是争先恐后往鼻子里钻。
“请进。”她抬眼看着来人，笑道，“魏副院长，您怎么来了？”
魏乔生是海洋工程院的副院长，鹿悠悠跟罗又良打交道比较多，同这位副院长倒不算很熟。
“鹿同志，听说你怀孕了？没事没事，你坐着就好，不用给我倒茶。”魏乔生脸上的关切看起来还要超过罗又良。
鹿悠悠只是坐久了稍微换个角度罢了，不是想给他倒茶，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回一个礼貌的笑。
“鹿同志最近身体如何，还忙得过来吗？”魏乔生笑着关心道。
“还不错，都挺好的。”鹿悠悠不知他的来意，就随口应了一句。
“要是身体不舒服，或者忙不过来，一定要和院里说，千万别硬扛。”
“多谢您关心，我明白，刚刚罗院长也跟我说过。”
魏乔生笑容顿了顿，很快便再次扬起嘴角：“是吗，院长一向关心你，不过院长人多事忙，要是他不在，鹿同志有什么问题和我说也是一样。”
鹿悠悠点点头，笑而不语，她好像明白魏乔生是为什么来的了。
“鹿同志，我仔细研究了你上学期末提交的报告，你们接下来该是进入第二阶段了？”魏乔生缓声问道。
“对，已经开始了。”鹿悠悠点头，这是院领导都知道的事，没有否认的必要。
“我看报告上的规划挺复杂的，鹿同志项目组只有这几个人，是不是不太够用？”
鹿悠悠笑容未变：“怎么会，院长刚还劝我放慢进度，我现在身体不便，确实也快不起来，我准备就按之前的速度先往下走，等休完产假赶赶进度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