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谢辉的手还没搭上厂长办公室的把手，就听见里面传来峰哥的怒喝。
吓得他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他最近可没有惹峰哥不高兴，现在厂里业绩嗖嗖往上涨，高兴还来不及呢。
紧接着，厂长办公室里传来一个女人说话声，那声音谢辉从来没有听过。
“我是你大嫂，小峰，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我这么和你说话已经很客气了。”秦峰尽量压低嗓音，没有吼出声。
“大嫂求你的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怎么就办不了呢？你大哥说不让我来麻烦你，我还跟他说小峰不是这样的人，没想到你大哥说的还针对！”
女人也拔高了嗓音，吼声比秦峰还大。
谢辉在门口站了一分钟，听见是峰哥的家事，也不好打扰，又走回了办公室。
孙鹏见谢辉返回来，有些奇怪，“这么快汇报完了？”
刚才谢辉兴高采烈，看见汇总的销售表，乐的屁颠屁颠的，比娶老婆还要高兴。
“峰哥办公室里有人，我没进去。”
“啊，怪不得，看你欠登的样，不知道还以为咱们厂要评先进呢。”
孙鹏跟谢辉混得不能再熟，两人没事就开玩笑拌两句嘴。
谢辉也不生气，反而叉着腰，下巴都要翘上天。
“大鹏哥，厂里先进肯定是我，我先预定了。”
“厂里要是真评先进，不一定是谁呢，我投顾厂长一票。”
谢辉：他老实巴交的大鹏哥，啥时候变这么鸡贼了？
两人开了几句玩笑，孙鹏指着报纸上的一条广告，“小辉，你看看，这个宏昌阴魂不散啊，又跑到临海了。”
“啥？我天天跑业务咋不知道？他们厂子在玉湖不是让咱们干灭火了吗？”
玉湖市场完全是他们“百乐”一家独大，“宏昌”已经半死不活，只吊着一口气。
现在只有极个别的小卖部因为“宏昌”价格低，还愿意进货外，其他小卖店只进“百乐”的货。
估计来年年后，“宏昌”就得黄。
“你先看看报纸上面写的是啥？”
孙鹏刚才抽空看了一会报纸，看见“宏昌”的名字竟然出现在《临海日报》上，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谢辉拿起报纸，仔细看了看，气得大骂：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最近自动消音习惯了，谢辉嗯嗯了半天。
孙鹏提醒：“顾厂长不在。”
谢辉这才想起来，峰哥爸妈不放心又来看嫂子了，嫂子今天在家没来。
可以骂人？
那他还嗯嗯个什么。
“艹他妈的，宏昌竟然跟咱们学？以前抄咱们配方，又抄咱们广告，现在又学咱们再来一瓶，他咋不上天呢？”
“宏昌”有多大能耐，谢辉比谁都知道，当时的“宏达”就是他和峰哥一起搞掉的。
可看着报上的广告，还是让他有种吃了死苍蝇的感觉。
孙鹏也想捶死对方，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报纸上写着【宏昌饮料，再来一瓶，好运等你！】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说“宏昌”饮料荣获玉湖市饮料金奖。
“脸皮真他妈的厚，蚊子叮一下，转三天，嘴皮子磨破了，都不一定能叮进去。”
谢辉拍着报纸，啪啪作响。
他可是在“宏昌”厂子里打过黑工的啊，厂子还获奖？
哪儿来的奖？
生产车间的原料都发臭了，有的还发霉。
说黑作坊都是抬举他们。
“一会让我跟你一起去找秦厂长说说这事。”
对方玩埋汰，扬沙子，那就别怪他们也出损招。
孙鹏看到这条新闻，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损招”，这事还得秦峰亲自上阵。
“行，咱俩一会儿一起去。”
“对了，小辉，办公室里是谁？这么半天都没出来？我刚才听门卫说是秦厂长家里人？”
要是在江城，家里人来厂里找人很正常，但他们现在可是在临海啊。
孙鹏觉得奇怪，谢辉更觉得奇怪。
峰哥家里人，以前办元旦晚会的时候几乎都见过。
听声音不像是峰哥大嫂，这个女人的声音又尖利又刺耳。
“大鹏哥，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峰哥的大嫂。”
办公室内，秦峰捏着拳头，极力压着自己的怒气。
这里不是江城的老厂，这里是临海的新厂。
自己的一言一行，不少新厂的人都盯着。
而且这厂子是承包的，要是出一丁点问题，肯定有人拿这些做文章。
其他城市也有承办厂子到半路被踢出局的。
到底为什么取消了承包合同，对外说法不一，有的是员工矛盾，有的是厂子生产不符合标准……
其实就一个字：钱。
再说通俗点，有人看上了这块大蛋糕。
赔钱的厂子倒是能一直承包，像“百乐”这种赚钱的，一群狼在暗处盯着，就等一个机会把他们咬死，再重新签订合同。
香喷喷的蛋糕谁不想吃？
秦峰原本还没想那么多，觉得“惠民”倒闭后，其他几家私营饮料厂掀不起什么风浪，他还想大干一场。
结果，前几天六哥打电话，特意提醒他，说有人盯上了“百乐”，而且不是钱涛那些人。
具体是谁，六哥这个电话里说不太方便，只是告诉秦峰要小心再小心。
“我尊重你，叫你一声嫂子，但树要皮，你也得要脸。”
秦峰看着桌对面的徐芳张着大嘴，一句一个：“咱们是亲戚，打着骨头连着筋，你不帮我谁帮我……”
听完，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还好他媳妇没有在，他可不想让媳妇看见这糟心的玩意。
一大早，他去火车站接了爸妈先送回了家里，赶来上班。
路上心情挺美的，爸妈晚上说给做好吃的。
虽然临海吃的不少，但也没有家里的味道。
一到厂子，门卫大爷就告诉他，说老家的大嫂来了，让他领到会议室等着了。
秦峰心里咯噔一下，昨天大嫂还给媳妇打电话来着，说怀孕要注意什么，怎么今天突然来了？
难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秦峰马上又摇摇头，他刚接来爸妈，家里能有什么事？
走到会议室，里面的人一回头，秦峰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竟然是八百辈子不联系的徐芳？
徐芳等了一早上，终于等到人来了，猛一回头，看见只有秦峰一个人在，脸上的笑扯得更大了。
顾晚晚不好对付，就秦峰一个，那自己这事不还手拿把掐？
“小峰，你可算来了，嫂子都等你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