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讲？”
“历史上有很多这种例子，一般是用来形容游牧政权或渔猎政权对农耕文明的侵袭，但我这次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要说的是在近代文明出现之前，一个国家的国力基本就和对民力的开发、控制画等号。
可以一次发动多少民夫修建怎样恢弘的工程，可以征调多少男丁入伍参军去前线作战，可以强征多少税银支撑中央政权的挥霍等等等等吧。
因此人口是个最重要的指标，这个在咱们出发前的那场讨论中已经提到了。
由此，普通百姓在这个时期的这种国家里，意义就是‘平时尽其力，战时尽其命’，思想层面这种更高阶的东西是完全不考虑的。
而且考虑的多了还会被杀头。
这样一来，那些越是能残酷压榨百姓、越是不把底层当人看、越是可以随便将人命作为消耗品的文明，反而在古早时期的很长时间里占据了发展的上风，产生了很多超过同时期更具人文主义的其他类型文明的成果。
当两者在发生冲突时，后者也往往不是对手，因为在组织调动民力以及心黑手狠这些方面都差的太远了，于是便有了我这里提的‘野蛮征服文明’。
不过时间进入近代，文明开始朝着脱离纯人力，创造划时代复杂化工具的方向进化，这时候就需要开发思想，激发创造力，让这些变成改变生产力的原力。
于是，那些人文环境宽松，曾经处于下风的种族和国家，经过长期的积累迎来了大爆发，他们几十代人积淀下的智慧终于开花结果，快速步入实用化，开始对社会形态、秩序产生颠覆性的深远影响。
反观另一边，对于那些已经成百上千年依靠愚弄和禁锢百姓，只把人口当做工具的国家来说，深植于骨头里劣根性让他们的权贵阶层不可能以出让权力为代价来换取社会的高度活力；那没有活力，自然没有创造，生产力自然也会停滞，于是攻守易势了。
好比说为什么热武器成熟后不论东西方，世界各地的游牧民族都再也翻不起浪花来了？因为时代变了，他们的骑马射箭摔跤已经不好使了，可研发高性能武器所需要的现代化自然科学成果、现代化教育、现代化管理制度等等方面他们有哪个？追又追不上，只能被碾压。
说的再直白点就是别人用木棍的时候这些人在骑马射箭，但等别人已经用上坦克飞机了，他们还在骑马射箭，原地踏步了两三千年才被吊打，已经算是走了狗屎运。
从这个角度说，游牧也好农耕也罢，是没有区别的，均属于不靠外力而无法进化的封闭系统；都是在古代起点高但上限很低，碰上后程发力的开放系统，早晚有被狠狠收拾的一天。
而在这里，在‘辛尔迪巴’，这个暴君所在的政权就是个典型的通过压榨民力取得对其余五国优势的类型，虽然尚未达到外面同类的那般丧心病狂，但本质上都是一路货色，都是走的一个路子。”项骜道。
“如果这是在课堂里，我一定给你的精彩演说鼓掌，不过这里还是不要太引人注目的好。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干一票大的？比如......”
独角鲸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但随即就被这边接上了话头：
“比如彻底终结这个暴君，让这里不仅恢复往日的平静，更要免于陷入被宏大叙事和帝王将相们控制的悲惨历史循环。
2200年前楚霸王没做成的事，我在这里非要干成了不可。”项骜道。
“我想从这一刻开始，这已经不再是‘忠人之事’这么简单了。”
“对，我碰上了，也有这个能力，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辛尔迪巴’堕入深渊。”
二者的对话全程是用中文，酒保小伙以及周围的人都听不懂，虽然引起了一些注意，但并未掀起什么波澜；独角鲸道：
“对了，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到你我这样的外来者，估计是‘天谴者’的人早已来过了。”
“嗯，所以我才能稳住屁股坐在这里喝完一杯酒，和你聊一点历史。”
项骜说着，酒杯中最后一口酸酸甜甜的酒浆已经下肚，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摆了摆头道：
“走吧，我要确认的事已经确认了，现在到了大开杀戒的环节了。”
“你要怎么做？”
“杀镇长，拿东西。至于路上——挡我者死！”
“那我需要做什么？”
“跟着我，如果有人想靠近而我又没发现的话，帮我开枪打过去就行。”
“不过我的枪法你也看到了，不是很值得信任的样子。”
“没事，哪怕你把对方吓跑了目的便达到了，掩护是掩护，杀伤是杀伤。”
话罢，两人准备离开酒馆，不过被酒保给叫住了，他道：
“二位！你们还没付钱呐！”
项骜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道：
“我将用让你们免于压迫作为这两杯酒的报酬。”
说完，转身出去。酒保半举着手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并未开口，而是激动的将账记在了自己身上。
这边，二者目标明确的来到了一栋五层高的石制建筑物跟前，在它的对面，正是镇长的巨大雕像。
项骜站在下面看了看，没有二话端起手中的“枪炮结合系统”一发66毫米可编程空爆榴弹发出，穿透大厅正门凌空爆开，这一下就把里面各式人等给炸趴下一大片，然后附近就全乱套了。
“这样会不会误伤无辜的人？”独角鲸被爆炸声震的一缩脖子，揉了揉耳朵后问。
“我看过了，普通人是进不来的，能进去的都是这镇子里有头有脸的，有个词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叫‘县城门阀’，这个说法在外面适用，在这里也一样；而能在这种大背景下还混的风生水起的，没有一个是好饼！有多少算多少，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棍！”
说完又是一发，这次打完估计大厅里不是没有能站起来的了，而是没有喘气的了，他这才把手换回到机枪握柄上接着一脚将已经几乎挂不住的门板踹开，闯了进去。
此时内部早已是一片狼藉，各种被砸碎了的易碎品碎片铺满了各个角落，地上则横七竖八躺着十来具被冲击波和弹片杀死的尸体。
项骜没有多看这里一眼，只是确认没谁还能威胁到两人后立刻找到楼梯朝上搜索而去。
因为这里不像外面有门牌，每个门看起来也都差不多，所以无法直观的快速判断镇长在什么地方，所以剩下的事情就是逐屋搜索，一间也不放过。
每次都是这边进去找，独角鲸站在门口警戒，这么一路搜完了二楼又把三楼搜到一半时，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
那个被称为镇长的男人此时也已经全副武装好了，估计是从听到爆炸声开始便在做准备，双方碰上时也刚刚一切就绪。
不过这个全副武装不是拿上什么兵器，而是把那四样要找的东西都带上了：掌中攥着手杖、指头上有一枚大戒指、身上穿着披风，那盏油灯则挂在了手杖的杖头上。
他一看项骜闯进了屋内，马上抬起右臂，用手掌对准门外就来了一下。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顶部托着的那颗颜色奇异的宝石射出一道强光，这光的爆发力非常强，只是瞬间便将整个屋子给照成了一片雪色，并且亮度极高，项骜只觉着眼睛一阵刺痛，立马低头将脸埋进了臂弯之中躲避直射。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一声惨叫，他心中一惊，心说别是独角鲸中招了吧？不过转即又松了口气，因为叫唤的这人明显是个男声。
强光来得快去的也快，从出现到完全消失只在刹那，而镇长趁着这边避开强光的机会杀了过来，抡动那根手杖对准头顶就打。
项骜见格挡躲闪均以不及，干脆主动出击迎着冲了上去，同时撒手放开了没有时间调转枪口的“枪炮结合系统”，任由它被背带垂挂胸前，而身体则向前趴去，正好用后背背着的一众装备当了铠甲，结结实实的挡住了手杖抽过来的一击。
下一秒，肩膀已经很实在的顶在了镇长的肚子上，接着双臂一环一个熊抱，腰上再一发力，一记过胸摔登时成形，中招的这家伙坑都没吭一声已经被丢出去了，人在空中转了个半个圈，最后砸在了墙上又重重的掉了下来。
根本不给他起身的机会，这边马上补刀一脚，用足球踢狠狠的贯在了镇长的一侧肋骨上。
不得不说这一脚踢的太狠了，因为不仅当场就听见了骨骼碎裂的声音，项骜还感到整个脚朝着里面陷进去了至少一大半，也可以说整个脚掌都戳进去了。
这意味着此人已经不是肋骨粉碎的问题了，而是躯干被脚硬生生给捅出了一个大窟窿。
低头看去，果然如此。镇长挨打的那一面，上面赫然出现了黑洞洞的一大片，看粗细正好和这边的脚差不多。
中间缺少的那一块，是碎成渣的骨头，还有被完全撕裂的皮肉；通过这个洞，整个胸腔都和外界相连了。
项骜自己也感觉有点夸张，心说自己虽然力量够强够猛，但也没猛到这个程度啊？本来打算的是给他踢断几根骨头先废了反抗能力再说，可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转念一下就明白了——这会儿身上可是穿着“肌肉服”呢，还是加强版的，有这玩意儿在，随便打一拳都能释放出好几吨的力道，更何况是来一脚了。
如此说来，反倒是镇长身体真结实，挨了这样的重击也只是破了个洞，要换个筋骨寻常之人，说是给一下踢零散了也毫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