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靖尘抓紧她的肩膀，迟迟不肯松手，如果让林月浅给宋书豪做人工呼吸，他不知自己会失控到什么地步。
他推开她，学着她的模样，双手交叠按压宋书豪胸口，只是两下，对方就吐出水来。
林月浅见人终于有反应，脸上微微一喜，抬着他的脖子将人扶起来些，卷起衣袖擦了擦他嘴角的水。
“宋书豪，你终于醒了。”
她嗓音里带着后怕。
江靖尘心如刀割看着亲密的两人，指节被他捏的发白。
宋书豪蹙眉咳嗽几声，嘴里念着她的名字。
“没事了，我送你去医院。”
林月浅说。
江靖尘见她看过来，不用说，是要他帮忙，他将地上的人拉到背上，林月浅帮忙扶着。
“松手。”江靖尘冰冷看过来，“别碰他。”
“......”
林月浅现在需要他帮忙，只能顺着他。
这人真的够了，吃醋不分场合。
江靖尘将人弄上车，林月浅跟上去，关上车门，他上了主驾驶回头，见宋书豪靠在她身上。
“宋书豪，刚才我没把你脊梁骨压断吧？要不要给你撑个衣架？”
宋书豪淡漠扫他一眼，当做没听见，脸往林月浅怀里靠，嘴角带着伤痕，咳嗽了几声。
他不受控制发着抖。
林月浅掌心搓着他手臂，都是湿的，她刚准备脱下衣服，前面丢过来一件黑色外套，她顺手接住，盖在他身上。
江靖尘启动车离开，时不时看向后视镜，每看一眼都刺痛一次，最后，他将后视镜方向移开，再也不想看。
他还记得那天夜晚，他和林月浅摔下山坡，他冷得发抖，她也是这般照顾他。
可她现在照顾的是宋书豪。
在她心里，他根本没有什么特别，换做任何一个人，她都会救。
只是他误以为，他是她的情有独钟。
“浅浅，好冷。”
“坚持一会儿，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江靖尘听到她在哄他。
握紧方向盘，猛踩了一下油门。
到了医院，医护人员将宋书豪放上担架推进去，林月浅跟过去，苏南雪接到电话很快赶来，有人接手，她才想起江靖尘。
他人呢？
林月浅以为他走了，和苏南雪又聊了几句，表示自己送宋书豪来医院是应该的。
“浅浅，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宋夫人，谢谢，不用了。”
出了医院大门，一眼就看到坐在楼梯上的背影，原来他还在，她想起刚才的混乱，深吸一口气走过去。
江靖尘低垂着头，注意到突然出现的白球鞋，终于出来了。
他抬起头，眼神空洞看着来往医院的病患，站起身一格一格下着楼梯，往车的方向走。
林月浅紧跟其后。
上了车，他沉默片刻，转过头问她：“为什么要和他来酒店？”
林月浅绑上安全带，侧目看向他。
他左边脸上还有淡淡被扇过耳光的痕迹，林月浅感觉右手掌心有点麻。
“那你为什么会来？”
她问。
江靖尘冷道：“我在问你。”
林月浅不慌不忙：“宋书豪被下迷药，我又被信息骗过来，偏偏你也来了，这么明显的圈套，你看不出来吗？”
“这的确是个圈套。”江靖尘抓住重点，“但如果你不来，就不会落入圈套，说到底，是你根本放不下宋书豪。”
“你跟段涛说，有事不出来吃饭，你所谓的有事，就是跟宋书豪来酒店约会是吗？”
“......”
林月浅还真不知怎么狡辩。
她不能说出来是为了见江楚天，来见宋书豪只是顺便的事。
江靖尘继续说：“如果你心里没鬼，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一看到宋书豪的信息，就真的来酒店找他？”
面对咄咄逼人的他，林月浅也不想进行无力的辩解，反正说什么他都有自己的想法。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宋书豪。”
林月浅干脆破罐破摔，让他彻底死心，“我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不是你非要把我留在身边，我已经和他在一起。”
她看着他渐渐泛红的眼睛，掐住手指，继续说：“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当初在剧院门口我会哭，不是因为你来晚了，是因为宋书豪没来，我约的人根本就不是你，而是宋书豪。”
江靖尘的瞳孔渐渐震碎。
历历在目，原来一切都是他的自我感动。
他看着她，心碎成无数个碎片，散落一地，再也无法拼凑回原来的模样。
“真是对不起啊，因为我，硬是把你们拆散。”
“......”
“可是怎么办呢，是你把我骗到手，林月浅，一开始就是你的错，你自己走错房间惹上我，这都是你自找的。”
“......”
“我的恶果，我自己吞下，你的错，也要付出代价。”
“......”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救了我。”江靖尘眼里含着热泪，眼神却极度冰寒，“毕竟，我死了，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我不后悔救了你。”林月浅说：“因为我有良知，你这种轻贱生命的人，根本不会明白。”
“对，我是不明白。”江靖尘无声而笑，“因为我冷血无情，又是贱命一条，怎么会明白你们正常人的想法。”
她心疼宋书豪溺水，那她知不知道被人捆住四肢丢进水里，拼命挣扎只为活下去是什么感觉？
休克后被人捞起来，按压到胸骨断裂，清醒后又丢进水里，反反复复折磨是什么感觉？
没人心疼他。
他想要活下去，只能听话，龙哥要他杀谁，他就得杀谁。
他自问杀的都是恶贯满盈之人，可是有一次龙哥让他杀仇人的孩子，他悄悄放走，孩子又被龙哥抓回来。
他眼睁睁看着十岁不到的男孩，在他面前紧张到发羊癫疯，口吐白沫，最后被龙哥一枪击毙。
而他面临的是被吊起双手，一次又一次沉入水里，死去又活过来，活过来又死去。
他这样命贱人，是不是就不配有人心疼？
“以后我快死了，千万别再救我。”
闻言，林月浅也不惯着他，反骨道：“你放心，我肯定躲得远远的。”
“砰”关门声。
林月浅看向墨色玻璃外远去的身影，也不知为什么，气得想哭。
她努力控制眼圈涌上来的热流，深呼吸几下，可眼泪还是不争气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