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有什么事?”李之罔说着,没回头。
“这个嘛,简单来说,就是,你不该,去太关心别人。”
李之罔转过头来,显出些疑惑,随即摇头,以示不懂。
姬月寒有些无语,“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李之罔想着,“我关心谁了,云梦、煜丞、肥貂,他们都是我朋友,自然该关心。”
“那也得有限度,其他人我不说,你对东方云梦就不该如此关心。”
李之罔歪起个头,“就因为她是女子?”
“对啊。”姬月寒凝起双眸,“你觉着很普通,仅是对朋友的关爱。但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想,那东方云梦二八年华,懵懂少女,被你这一关爱,说不得就小鹿乱撞、芳心暗许。”
“等等,别人云梦已经成年了,哪二八年华,而且她也不懵懂。最重要的是,我关心她的程度与对其他人一样,她自己也能感觉出来。”
“那我问你,刚才你是不是去抓她的手了,你对其他人可没这样吧?”
李之罔顿时有些语塞,但也觉得不该这么说,辩解道,“那是她想把机会让给我,我为了让她接受才这样,不可相提而论。况且,我是男的,再怎么也不能去抓男子的手,抓她的手倒没什么。”
“所以我才说这样不行。”姬月寒叹口气,语重心长道,“你觉得很寻常,很普通,因时而动,可别人是女子,知晓男女之礼,你这样做,正是在突破她的心房。”
“行吧,我以后注意。”
李之罔说罢,不再理姬月寒,继续观察起东方云梦的状况。
姬月寒却很是不悦,他这么谆谆教诲,谁料李之罔竟然不受,心中不由浮起一个计划。
李之罔自然不知道姬月寒的内心想法,只盯着,这时候东方云梦已来到通道的后半段,稍有颓势,不知道会一颓到底还是奋勇直追。
姬月寒也知道这时候到了关键时刻,识趣地没有再说教,二人一人踩在竹竿上,一人凭空立虚,都紧盯闪光。
“等会儿云梦若是出来,帮忙一起接住她。”
李之罔的眉皱得越来越深,东方云梦已有好几次险些摔飞出去,再这样下去,她必然不过。
“知道啦,到时候我一个人就行,你老老实实待着别动,可别忘了我有修为在身。”
李之罔老老实实点头,没有再去贫嘴。
谁料东方云梦虽屡有危险,却每一次都能站起来,即便只有一根竹竿以御空,无法退敌,也迎头不退,渐渐地竟撑到了最后。
“可以!过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东方云梦骤然间被灰光淹没,隐约瞥见她最后是在往后看来,但并不真切。
东方云梦一通关,李之罔是真的长舒一大口气,随即便要离开。
“等等,要去哪儿?”
李之罔停下步,解释道,“没竹叶了,我还得重新找一片。”
“费这功夫干嘛,我给你一片。”
姬月寒说罢,轻挥手中竹扇,便见四方风起,八面来沙,漫漫空天一瞬之间皆被黄沙淹没。随即数十条沙路以二人所站位置为起始向外蔓延,不多时便见到数不清的竹叶沿着沙路过来,光亮如辰,几乎睁不开眼来。
等光芒散去,李之罔移开手,只见脚下躺满了竹叶,堆叠起来如一座小山,咽口唾沫,颤抖着道,“这...这,这么多,鹿角大将会不会有意见?”
“能有什么意见。”
姬月寒撇撇嘴,捡起片竹叶,提住李之罔的后颈,只一刹那二人就来到了他手中竹叶所指的枯树桩面前。
“等一下!”李之罔看他就要把竹叶放到枯树桩上,赶忙阻止,“这算作弊吧?要是鹿角大将怪罪下来,剥夺了我参加试炼的资格,怎么办?”
“有我在,你还怕什么。”姬月寒一把将竹叶放到枯树桩上,口中还道,“到时候她若真有芥蒂,我帮你辩解便是。”
意思就是,姬月寒自己其实也没把握。
李之罔尚未回话,便见天地一转,再回过神来,一众神魔鬼邪已到近前,他想也未想,抓起竹竿便飞驰而上,数招齐出,前头的神魔鬼邪尽作湮灭。
“倒是不算难。”他默默想到,“也对,本来就没有修为,这些神魔鬼邪再怎么可怖,实力也不会太过夸张,只要竹竿应用到位,就都能战胜。”
想着,他赶忙控制竹竿上跃,却是一只八手神魔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来不及应对,只能选择绕过。等他一掠过,身后随即响起双掌合十的爆裂声,怕是再慢些,就要被拍成生肉干。
在这之后,他几乎根本就没有时间来思索,往往刚逃开,就又有一只神魔兀然出现挡路,或是邪龙,或是大妖,或是尸巨,几乎都只能选择避开,偶尔才有机会应对,
邪魔甚多,李之罔的战斗神经彻底打开,脚下竹竿一刻不停,忽高忽低,忽疾忽徐,在外人看来分外潇洒,却无人知晓他内心有多么紧绷。
渐渐地,他反而习惯了这种神经紧绷的感觉,从艰难应对缓缓过渡到游刃有余的境界,不但如此,在这种情况下,他甚至还有意识地去控制体力的分配和枪术的使用,力争每一次用力都不空走,每一次挥动都不白费。
“哟,还挺卖力嘛。”
李之罔听声音便知道是姬月寒,一枪将面前多眼困龙眼珠插爆,随即远遁开,等着安全些才侧过头去,注意到姬月寒举着面铜镜。
“姬兄还挺臭美,这个时候还举着镜子修容。”他开趣道,“不过,这儿姬兄竟也能进来,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能进来呢。”
“我才没照自己,照你呢。”姬月寒举扇轻笑,“天下之大,我哪儿都去得,小小一处历练地自然信手拈来。”
“照我干嘛?”
李之罔想着自己没穿上衫,头发还散开的样子肯定特别邋遢,不知道有什么好照的。
姬月寒将镜子扔到空中,镜面对准自己,挥手道,“大家伙儿能看到我吗,这里是飞光为大家带来的现场直击,让我们一起关注李之罔能否通过勇之一关吧!”
“谁能看到啊,姬兄?”
按道理来说,李之罔是不想让别人关注自己的,但他现在无法从眼前脱身,更无法阻止姬月寒,只能一问。
“你的朋友们啊,我通过铜镜将这儿的画面传到了后面的天门,像东方云梦他们已经到了的都能看到你的情况,让他们也为你捏把汗。”
李之罔翻个白眼,暗自吐槽姬月寒还真是恶趣味。
姬月寒笑意不绝,近身到他面前,铜镜也自主过来,问道,“李之罔李公子,对于目前的局面有何感想?”
“没有感想。”李之罔干巴巴回道。
姬月寒不以为忤,继续问道,“莫非李公子觉得很寻常,要知道这可比别人的难上许多,非是寻常人可胜过的。”
“你看这叫寻常吗?!”
李之罔回上一句,差点被一张血盆大口咬成两段。他险险避开,怒意上涌,将竹竿猛掷而出,插在面前有如腐物般的咆哮凶犬额头,随后飞身而上,抓起竹竿连戳数十枪,直接将凶犬脑花都爆出来。
但即便这样,他仍是不放过,又绕到凶犬下方,高举竹竿悍勇而上,竟一枪将咆哮凶犬裂为两段。
“不错,不错!朋友们看见了没,李公子已将枪法融会贯通,确有些天赋。但这只小狗不过是道开胃小菜,李公子能否披荆斩棘、越战越勇,还请拭目以待!”
李之罔叫苦不迭,诉苦道,“姬兄,能不能别说话了,我注意力几乎都要被你耗尽了。”
“就得这样才行呀。你想想,若我在旁边说上几句你就受不了,再往后更会不行,还不如多说些,从现在开始练起,后面再遇到什么情况都能轻松应对。”
李之罔知道姬月寒说得都是歪理,但也明白他现在再说什么都不能阻止他,只能沉默不言,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无声抗议。
但越是这样,姬月寒反而越发放肆,控制着铜镜在李之罔周边打转,把握他的每一个动作。
李之罔尝试装作没注意到铜镜,用竹竿去捅破,铜镜却碎了又完璧合一,引来姬月寒一阵嗤笑。
“之罔,你就不奇怪吗?你所面对的局面要比东方云梦他们的都要难上好一些。”
李之罔还真没想过,皱着眉道,“日暖兄请讲。”
“嗯?你叫我什么?”
“月寒...兄。”
“算你还知道好歹。”姬月寒冷哼一声,“这儿的难易程度其实是根据个人的天赋来定的,你天赋高些,自然遇到的局面就要难些。”
“天赋?这也能评判出来?”
“自然咯。”姬月寒介绍道,“大足以容众,德足以怀远,信足以一异,知足以知变者,人之英也;德足以教化,行足以隐义,仁足以得众,明足以照下者,人之俊也;行足以为仪表,知足以决嫌疑,廉足以分财,信可使守约,作事可法,出言可道者,人之豪也;守职而不废,处义而不比,见难不苟免,见利不苟得者,人之杰也。此乃人才之分,智过万人者谓之英,千人者谓之俊,百人者谓之豪,十人者谓之杰,后延伸为天赋评判,亦是英、俊、豪、杰四等。”
“那我算哪一等?”
“不告诉你。”
说罢,姬月寒就长笑不已。
李之罔讨个没趣,又闭口不言。
姬月寒见此,解释道,“这真不能怪我,天赋其实是对灵、武两道的契合度,若真想明晰,必须要通过灵道兽和武道兽才可,不是我不说,是仅凭肉眼实在不好判断。不过嘛,我觉得你在枪道上的天赋怎么也有一个俊等。”
李之罔听着,一边杀敌,一边回道,“我这若是俊等,那英等该到什么程度了,不敢想象。”
“反正肯定比现在难上个百十倍,我可没乱说,别看天赋高低只有四等,但每一等之间的差距可以说比天堑还大,年轻人,万不能妄自菲薄。”
李之罔苦笑一声,“那我还情愿自己的天赋低一些,不然也不用这么费力。”
“鹿角大将设置这一环节其实就是要个旗鼓相当,考验的正是拥有相应的天赋能不能展示出相应的实力,所以每个人进来都会觉得辛苦得很,即便你天赋再差些,还是会这样。”
“所以要苦中作乐?”
姬月寒一愣,旋即一笑,“对,就是这样,这是鹿角大将认定的你的上限,而不是你自己的上限,只要有所突破,就会越来越简单,直到最后如履平地。”
事实上,李之罔也是这样做的。最开始他觉得艰难得紧,稍不注意便是一道神通射来或者一只金光大手盖下,只能一昧地逃窜,根本就没有丝毫间隙去主动抗争。可随着越来越深入,他已渐渐适应了这种刀口舔血的紧张感,思维灵动、毛孔大开,不但能予以一定的反击,还对各种有可能的突然袭击先知先觉,简直如游龙般,时隐时现,或腾或现。
而到现在这阶段,他不但能一边杀敌,还可以分心与姬月寒闲谈,可以说,在进入通道之后,他就一直在“进化”。
“我觉得,鹿角大将会喜欢你的。”
“是吗?”李之罔侧头看来,“何出此言。”
“鹿角大将的修号唤作‘暴怒’,这既是她性格的真实反映,同时也是她在战场上的表现。传言她每次踏入战场,性情就截然大变,极易生怒,越怒反而越冷静,战斗也越发出色,与你现在的状态相差无二。再者,你的天赋完全可以继承鹿角大将的衣钵,至少,她会从包括你在内的几人中选出一个。”
李之罔微微点头,“那除了我之外,姬兄觉得谁还有机会?”
“这个嘛。”姬月寒指住铜镜道,“我们的谈话他们可都听得见,真要我说?”
李之罔顿时面色一变,却是聊得欢了,完全忘了还有铜镜这回事,只能摆手,让他不要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