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
热气腾腾的澡堂子里，大池子里新放的头一茬清水，清亮的能看见对方的屁股。
也就是这个点儿了，但凡到了下午，大池子里的水面就都变的灰蒙蒙了。
上面翻涌着一层层脏沫子——都是从人身上搓下来的灰皮。
汪主任肩膀头子上搭着块白毛巾，双臂舒展，靠在池子边上，嘴里时不时的发出愉悦的哼唧声。
杨大海，张亮亮和韩永勤三个人也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
这水干净，泡着舒坦！
四个人泡完澡，等把身上的灰泥都泡软活了，又一人找了个搓澡师傅，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手指盖到脚卡巴缝儿，好好的搓了搓。
不过这四个人明显不是陈年老泥人，师傅搓的没有那么带劲。
一泡一搓，身子轻快的就像是要飘到云端一样，四个人光着屁股，在雅间里坦诚相见。
一大盘子紫哇哇，凉滋滋，甜丝丝的心里美萝卜，再配上一壶上好的茉莉花茶，四人聊的热火朝天。
“这个于大明，真不好伺候啊！”
汪主任拿块儿心里美放嘴里，咔嚓咔嚓的嚼，“还他娘的嫌咱这儿的小姐老！人四姐妹平均年龄才二十一！”
张亮亮拦住他：“汪主任你被骗啦！四姐妹身份证是58年滴！今年都28啦！”
“是吗？”汪主任将信将疑，“看着不像啊！”
他顺手把外圈绿色的萝卜皮扔盘子里：“就算她们二十八了，也满对的起于大明了吧？他都五十出头了！”
这岁数能当四姐妹的爹了！
“草！这老几把灯玩的挺花啊！二十多的都不行，想要十几的？”
张亮亮随口一说，却见汪主任突然间沉默不语。
“我去他奶奶个腿的！他还真敢想！”
张亮亮勃然大怒，双眼紧盯汪主任：“你没拉谁家的好闺女下水吧？”
据他所知，青松县明的暗的养小姐的地方，都没有小于十八岁的未成年人。
用张亮亮的话说，扯犊子归扯犊子，那讲究的是你情我愿，男欢女爱，天经地义。
可谁要是让那么点儿大的闺女做皮肉生意，就是缺了祖宗十八辈的大德了！
汪主任一个自诩正人君子，于大明进去嫖，他都得守在门外不进屋的人，让张亮亮这么一看，顿时心头火气！
“我能干那缺德事儿吗？！”
“我看老汪你也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随口一说！”
张亮亮变脸老快了，嘻嘻笑着躺倒吃萝卜。
杨大海倒杯茶水慢慢喝着。
还别说，这年头的茉莉花茶香味儿是真浓郁！
一点儿不比顶级大红袍差！
当然，也有可能是杨大海山猪品不了细糠的原因。
放下茶杯，杨大海问：“汪主任，你今天特意喊我们哥仨过来干啥啊？”
汪主任听杨大海这样一问，顿时仰天长叹：“于大明这瘪犊子，连吃三天熊掌，都是老师傅调着花样给他做的！”
“草！真几把能吃！也不嫌腻！”
韩永勤插一句。
“谁说不是呢！关键是他吃饱了，喝足了，睡够了，他又他妈的想进山打猎了！”
汪主任这样的文化人，难得爆句粗口。
估摸着这些日子被于大明烦的不轻。
省里面有人递话，招商引资的事儿必须办成，钱伟强碍于上面的压力，可又实在是不喜欢于大明，所以就把这活儿拍给了他。
作为办公室主任的汪主任能怎么办？
只能硬着头皮上呗！
只要签完合同，钱一到账，就不用再跟太监伺候皇上似的伺候于大明了！
“七十二拜都拜了，就差这一哆嗦了！”
汪主任握住杨大海的手，“这活儿我交给谁都不放心，只能你们哥仨儿上了！”
一是别的猎人没有杨大海他们三个有名气，二来，杨大海他们确实也稳当。
这么多年打围，除了受点儿皮外伤，没残没死，这多难得！
关键是他们每次进山打的猎物还多。
就说这回于大明造了三天的熊掌吧，也就是杨大海了，换个人也没那么快能弄回来这么多熊掌！
杨大海把手从汪主任手里抽出来。
那什么，俩大男人光着屁股，手握着手，怎么看怎么感觉奇怪。
杨大海懒的伺候猴儿，就打哈哈敷衍汪主任，上回打大熊霸抻了腿，别看在平地走路没事儿，但上不了山啦！
汪主任一撇嘴：“你别给我糊弄鬼啊！你的本事我还不知道？”
杨大海关笑不说话，韩永勤作为他哥贴心的小跟班，立马开口给他哥解围：“汪主任，就让于大明自己进山呗！”
“对啊！他不是吹牛逼说自己爷爷以前进山能打虎吗？他家的万贯家财不就是从他爷打的那头白额吊睛猛虎卖了三千大洋开始的吗？”
“咋的，到他这儿怂逼了？”
张亮亮可是知道内幕。
于大明老家就是县城西边一个屯子的！
他这回回来，开着车，带着年轻的女秘书，直接回屯子绕了好几圈！
把老家旧户的百姓们看的一愣一愣的，除了叹气就是叹气！
等县委县政府摆酒招待他的时候，这老几把灯还拿着建国前的地契，宅契给钱伟强看。
借着酒劲儿，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国家没收了俺家的地和宅子，这又求着俺来投资，这宅子和地怎么还不还给俺家呢？
钱伟强那是什么人？
那是给国家扛过枪，流过血的铁血真汉子！
他当下就急眼了，大手一拍桌子，好玄没把桌子掀翻了！
妈的！
咱那么多革命先烈前仆后继，流血牺牲的，好不容易把地主老财灭了，人民刚当家做主几年呐！
咋的，你地主老财的后人又回来反攻倒算了？
还他妈的还你们家的地和宅子？
那你家欠老百姓的人命和血汗怎么算？
钱伟强当场翻脸，于大明讪讪的装醉，借酒遮脸。
汪主任和陪酒的各级官员连忙打圆场，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这事儿圆过去。
也是从这场酒局开始，钱伟强拒不接待于大明。
用他的话说，怕自己死了不敢去见祖宗和无数革命先烈！
“哎呦，亮子诶！你就别搁旁边儿添乱了！”
汪主任急头白脸的哀求，“你们就答应老哥哥吧！只要能让于大明进山溜一圈儿，打围打痛快了，这合同咱就签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