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堕落之刃
“陈公子，久仰大名。”
伴随着轻飘飘的一句问候，换来的，却是陈无忧久久的沉默。
时隔多日，他竟再度见到了这副他曾‘使用’过的躯体。
此刻的‘陈小元’，除了身形上略微宽厚了几分，其他的，没有丝毫变化。
比起许厚天的死而复生，如今的这幕，更令他感到难以置信。
“你......没死在山隐谷的覆灭中？”
顾不上避讳什么，陈无忧那深邃的眸中忽闪着锐利的锋芒，如此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听闻，‘陈小元’颇有些意外地将眸子瞪大几分。
“你，竟然认识我？”
“准确来说，我认识的，是曾经那个勤奋淳朴，又无畏生死的陈小元。”
陈无忧睨着周遭，沉声道：“如今这个满身魔气的家伙，难免让我有些陌生。”
“呵呵。”
听着陈无忧似有若无的嘲讽，‘陈小元’那张淳朴的脸上却没有展现出丝毫愠色，反倒是缓缓漾开唇角，轻笑一声。
“没想到啊，你这位鼎鼎大名的陈公子，竟然是......他的故人呐。”
“......他？”
注意到‘陈小元’口中的称呼，陈无忧不免将眉头微微蹙起。
自方才起，他便不由生出一种猜测——面前的‘陈小元’，或许与许厚天不同，恐怕并非是印象中的那位山隐谷弟子。
而对方的话，无疑是证实了这一点。
陈无忧没有回应，反倒是侧过身，看向正朦胧在一片暗色中的许厚天。
那双向来精明的眸子，此刻，竟荡漾着晦暗复杂的光。
好似有何难言之隐般，他甚至不敢对上陈无忧的视线。
见状，陈无忧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说，面对莫家那种毁灭性的屠杀，山隐谷还能有人存活下来的话。
唯一的可能，或许只有......
想到这，陈无忧略微垂下眸子。
“看来。”他竟颇有些欣慰地勾起唇角。
“或许，是我多此一举了。”
“赫连朗明啊，终究是没有辜负这‘师傅’二字。”
听到赫连朗明的名字，‘陈小元’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这个名字所承载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你一个中域之人，为何会对我山隐谷中的人如此熟悉？”
说这话时，‘陈小元’的语气中不免多了几分骇人的寒意。
“比起这个，我倒更想要知道。”
对于面前的压力，陈无忧像是熟视无睹般，竟缓缓弯起眉眼，令得眼角掺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沈灵儿......你，为何会会变成他的模样呢？”
平淡的一句话，却仿佛凝聚了无尽的力量，掷地有声，摄人心魂。
‘陈小元’，不，沈灵儿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仅凭一个‘他’......陈公子，看来，我有必要重新审视你的身份了。”
说罢，她缓缓张开手臂，揽过几缕魔气，于那张朴实的面容前，轻轻覆下。
随着沈灵儿的动作，这弥漫着暗色的世界中，一只罪恶的巨手蓦地破空而现，勾勒出妖异的夜月，继而洒下朦胧清幽的光。
那混沌暴乱的魔气，仿佛在刹那之间，多了几分秩序。
见状，陈无忧眯了下眼，接着手腕一震，竟是相当配合地将赤阳剑收回储物袋。
于是，最后一抹温暖的赤色也消失殆尽。
在陈无忧的注视下，一袭轻薄的黑色长裙，恍若坠下的夜幕，极轻柔地覆在沈灵儿那愈发高挑纤细的娇躯之上。
当手掌完全滑落，印象中内向腼腆的小女孩，却在此刻透着冷冽的寒意，满头银发如雪，于魔气中肆意飞舞。
眉心一点殷红色的印记，好似暗夜之血，为更添几分妖冶。
五官依旧是当初那般精致，可毫不夸张的说，此刻的沈灵儿，堪称来自幽冥的魔女。
自那尚有几分残留的灵气中，陈无忧可以肯定对方的身份。
可他实在难以想象，距离山隐谷覆灭，不过寥寥十数日，可沈灵儿身上的变化，却堪称天翻地覆。
这么想着，陈无忧缓缓将视线放到沈灵儿的手上。
那里，一柄暗银色的魔剑，正散发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戾气。
剑身上，无数血色的符文，几乎连成道道锁链，缚住堕落的凤鸟，惊出嘶哑的哀鸣。
“看来，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我猜的没错。”
陈无忧沉下眼帘，看向腰间。
储物袋，正剧烈地颤抖。
那是战栗的赤阳剑。
“化万灵为魔，逆天道所容。”
陈无忧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这便是，与镇龙蕴魂鼎齐名的......”
“堕天魔刃。”
没有多言。
哒——
莲步轻移，沈灵儿神情淡漠，朝着陈无忧缓缓走去。
呼——
无匹的魔刃，破空而上，直指陈无忧的眉心。
“呵。”
望着那近在咫尺的魔刃，陈无忧却是轻嗤一声，接着缓缓伸出两根手指，随意地将之拨到一边。
不出所料，沈灵儿并未抵抗。
“许厚天的死而复生，还有陈小元的躯体，都是因为它吧？”
“是。”
沈灵儿没有隐瞒，稍稍颔首，“能有今日，多亏了它......”
“可你也迟早会被吞噬殆尽。”
未等沈灵儿说完，陈无忧的声调猛地拔高几分，紧跟着说道。
“那又如何？！”
沈灵儿猛地收回堕天魔刃，一把将陈无忧扯到身前，以极骇人的眸光，凶狠地盯着对方。
“他们，必须陪葬！”
“他们？”陈无忧歪着脑袋，万般镇定地问道：“你是指，莫家？”
“比起我经历的那些......莫家几条贱命，也配？！”
堕天魔刃上，蓦地腾起滔天的魔焰。
“这个病态的世道，全都该死！——”
仿佛失控了般，她如此咆哮着。
“想不到，野心还蛮大的嘛。”
面对此刻的沈灵儿，陈无忧没有驳斥，却是如温柔的兄长，轻轻将那乱舞的银发抚顺。
无视着锋锐的魔刃，他俯身凑到沈灵儿的耳边。
“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赫连朗明同你说了什么，但是比起我的‘自欺欺人’......”
他轻笑着。
“辛苦了，沈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