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42
“…………”
弥月无言以对。
她也不知道是自己和谢不琢认识的时间长了，稍微了解了这人的性格一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居然一下子反应过来，“降级”指的是从“老公”变成“男朋友”。
谢不琢还一副认真等她答案的模样。视线相对，弥月登时更加语塞。
这是计较称呼的时候吗？还有，明明是虚假关系，他好像还挺较真。
没等弥月将这茬想完，一旁的凌林帆却已开口，脸上的笑容无比热络，近乎谄媚，“哥……”
哥？
这个称呼出口，不光marry，连弥月也是一惊。她上下打量着凌林帆——和谢不琢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谢不琢本人看起来也不怎么想跟他攀这便宜亲戚关系，居高临下，睨着他，意味深长地一抬眉，“哦？看来家父在外边干了件了不得的事。”
他的毒舌属性是隐蔽的，不锋锐直白，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却让人难以下台。
凌林帆脸上的笑容更僵了，尴尬地陪着笑，就差擦汗，“谢总您开玩笑了。”
marry敏锐地发现了他称呼上的变化，顿时心中一沉，感觉对方来头不小，随即想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谢总您这是来吃饭？”见谢不琢不搭理自己，凌林帆又开口。当着众人的面儿，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其实很跌份儿，但没办法，谢不琢的地位摆在那里，就算是“凌氏地产”，在“谢”字打头面前也什么都不是。
凌林帆常年浸淫酒色，到底还是没泡坏脑子，这点理智还是有的。
“她不是跟你说了？”谢不琢似笑非笑，朝弥月示意，“我来接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打从弥月的记忆中，好像就没有这种时刻，她感觉自己变成了“狐假虎威”中的那只狐狸，仗着身旁这位扬眉吐气。
她微微一笑，那双剪水一样的眸子望向凌林帆和marry，什么话都没说，但好像，也已经说完了。
——看吧，我说了有男友，你们自己不相信。
marry读懂了，瞬间面若纸色。
不知道眼前这男人什么来头，但看凌林帆那大气不敢出的样子，一定不可小觑。
那她帮着凌林帆打过弥月的主意，还有好果子吃？
一股寒意从脚底钻上来，令marry几乎要站不住。
凌林帆也自知不妙，怪也怪他家跟谢家其实没太大关系，左不过上上辈沾点亲带点故，真真远到八百里开外的“远亲”。所以，他对谢不琢和弥月的关系才一无所知。
好在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凌林帆思维一转，便立即摆出上司的模样，说真没想到她这么低调，居然是您的人。这时候，凌林帆也只是把弥月当作谢不琢的露水情缘。
谢不琢撇头看了弥月一眼，一瞬间影帝上身了似的，用那种温柔又无奈的眼神，笑着说，“是啊，让她在家陪老太太聊聊天，偏不，非要跑来吃苦。”
凌林帆一阵惊讶。
“老太太”指的肯定是谢不琢的奶奶，弥月都到了陪老太太说话的程度……难不成是正牌女友，难不成还要结婚？
想通这一窍，凌林帆冷汗差点下来了，再度庆幸自己刚才慢了半步，没有直接令保镖上前将人带走。
……
谢不琢抄着手，态度悠然自得的，光看凌林帆在那好话说尽，就是不表态。弥月觉得他特别像一只猫。
她小时候见过的猫就是这样，慵懒的，完全置身事外的，慢慢将猎物玩死。
“那个……”在凌林帆如震天响的马屁声中，弥月低声凑近，“我能不能麻烦你个事。”
她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谢不琢自然略低了低身子，“嗯？”
弥月压低嗓音，说了红酒中可能有药，以及，凌林帆这一帮人大概不是初犯的推测。
“我想，至少送去检测，可以吗？”
听到下药时，谢不琢眸色冷了一瞬，竟有几分戾气，而后，他似是意识什么，便微微一笑，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
“可以啊。就怕你不开口。”
****
检测的结果还未出来，警察便到，原来是赵喜还没走远，目睹了这一切，跳出来揭发了凌林帆一众人的行为。
在警察局，几个人分别去了笔录室。
连谢不琢也要被询问。
这是弥月万万没想到的，“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
“比起这个，”谢不琢抄着兜，瞥她一眼，一看就没在说正经话，“我这种守法公民，还是头一次进警察局。万一被人拍到，解释不清楚怎么办。”
“……”
您是偶像吗随时随地有人拍？
弥月心里腹诽着，却不想，谢不琢一偏头，眼睛挑着点笑意盯着她，“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没有呀。”弥月下意识否定。
“吐槽我？”
“……真的没有，”弥月轻咳了声，冷静说，她指指笔录室，“谢不琢，到你了。”
谢不琢轻嗤一声，用那种了然又带点儿逗人的目光看着她，评价说，“你一撒谎就咳嗽。”
“…………”
弥月彻底没有话讲。她真是败给谢不琢了。怎么会有这么不好糊弄的人。
然而直到坐下，她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的唇角，居然一直是翘着的。
****
在警察局的过道中，弥月见到了赵喜。她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起初，赵喜入职杂志社，和大部分人的感觉都一样，这是个福利好到过分的公司。
工作内容轻松，同事氛围和谐，还有高出行业水平的薪资待遇。
不久后，赵喜隔壁工位来了个女孩，长得很漂亮，人也单单纯纯，因为两人都是“北漂”，共同话题比较多。恰好赵喜房租到期，干脆和她搬到了一起，两个人关系越发要好。
后来，也是这样一次聚会。赵喜意外的发了高烧，躺在家中没能赴约。
然后，凌林帆就向她室友下了手。第二天室友没来上班，第三天直接辞了职。
任赵喜怎么问，就是不说。
赵喜有种直觉，那天的酒局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便找到marry来问。那时候，marry在大家心中就是个温柔知心姐姐。然而，她却将脏水泼给室友，说是她主动爬了凌林帆的床，得知不能上位，气愤离去。
“我以为她是成年人，什么都懂呢。”marry颇为遗憾地说，“又要重新招人了。”
之后，图文编辑这个岗位空缺了一个多月，便招来了弥月。
“我不相信她会去主动爬什么人的床，相反，她是那种受到了欺负都不肯吭声的人。就我们在地铁上，碰到那种扫码的，她拒绝人家都会不好意思，就是这么一个道德负担超级重的人。”赵喜说，“所以我根本不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我假装不再怀疑，其实悄悄留心，然后发现，这个公司就是个贼窝！”
“那个姓凌的，嫌夜场的女人‘不干净’，而且他喜欢清纯的类型，就专门找没什么势力、单纯好骗的女孩子，诱骗不成就下药，然后威逼利诱，让对方不敢告发。整个公司都是一伙的，办杂志是顺便，同时还要给他物色对象，除了招聘，还会用找素人模特这种噱头。”赵喜气愤地说。
听到这里，弥月简直有点不可置信，“整个公司都……？”
“嗯，有几个是像我一样，知情，但是碍于现实不敢说的，我们是公司真正干活的人，有点幌子的味道。marry她们就完全是帮凶了。当然估计钱也没少拿，”赵喜接着说，“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就打了辞职报告，然后marry警告我说，离职之前不准瞎说话，她连我老家地址什么都查到了，之后要查我入职的新公司，让我丢工作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你才会千方百计想赶我走。”
“是啊，”赵喜苦笑，“我想着能帮一个是一个嘛，办法是简单粗暴了点……不好意思了。”
弥月笑了笑，“没事。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别这么说，今天……”说到这里，赵喜有点赧然，“我是想袖手旁观的，我不敢得罪他们。还好你背景硬……”
赵喜声音有点小下去，眼神渐渐茫然，似乎才开始思考弥月究竟是个什么背景。
弥月摆摆手，“我也是扯张虎皮做大旗罢了。”
“是吗？但是至少你身边有一只真老虎，而且他会给你撑腰。这种感觉蛮好的。”赵喜说。
是这样吗。
弥月怔了下。而后意识到，好像是的。
“听那个警察小姐姐说，如果有人指认他的迷奸行为，定罪会更容易一点。我会去试着联系一下我室友。”赵喜补充说。
分别之前，两个人加上了微信好友。弥月目送赵喜打车离开，正要回警察局，身后便响起了脚步声。
一名穿制服的警察和谢不琢一道走出来。两人像是认识，仔细听，警察对他态度十分客气。
谢不琢看见她，转头又说了句什么，而后迈步走过来。
司机将车开过来。两人坐到后座。
弥月望着窗外，想了很久，忽然扭头问谢不琢，“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嗯？”谢不琢几分意外地挑眉。
“我前未婚夫看上我，是因为我听话，这家杂志社录用我，是因为我这张脸，”弥月指了下自己，“看起来很好骗。”
她一脸认真，谢不琢好艰难才憋住没笑出来。
你才知道你好骗？
“我有点担心我找不到工作。”弥月不由叹了口气。
刚来A市的时候，虽然茫然，但大抵心中还是有方向的，原本以为这家杂志社多少看中了一点她的摄影才能，没想到，却完全是冲着其他方面来的。
“怕什么，你不是还有我？”谢不琢答得漫不经心的，似乎完全没当一回事。
这就是资本家的阔气吗？
弥月认真说，“就算你有钱，那也不能用你的。”
“谁说白送了，”谢不琢手指松松搭着中央扶手盒，道，“六分息怎么样。”
弥月财会人的dNA动了，忍不住脱口而出，“高利贷啊你。”
谢不琢转头笑，肩膀一抖一抖的，笑完了看她一眼，点点头，说的煞有介事，“对啊。不然我的钱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