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风停了,夜空变得更加漆黑。
梅洛站在走廊上,目光呆呆地注视着漫漫黑夜。
尽管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但他一点都不感觉疼。
因为心里的疼,早已盖过了身体的痛。
花爷在旁撕心裂肺地咆哮,一句句像在滴血似的喊着:
“露露,露露,醒来!”
可她再也醒不来了。
今晚如果没有她的勇敢,那倒下的就是花爷。
虽然梅洛只见过露露两次,话不过十句,但她是自己兄弟的女人,就是自己人。
自己人被杀害了,这仇一定要报。
梅洛眼睛慢慢地凸起,十指深陷肉中,他竟全然不知。
他心里很压抑。
对于玄铁门,他知之甚少。
谁是门主?他们来自哪里?现在住什么地方?他竟一无所知。
总共只交手过两次,但每一次都给他带来无比的震惊。
这些人是他从未遇过的对手。
武功高强,心思缜密,凶狠残暴,每一点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就算单拎出一人,自己都要全神贯注才能对付,何况他们有几十人。
梅洛暗暗发誓:管你是人是鬼在哪飘,此生不除你,我誓不饶!
“梅先生,你没事吧?”
这时,王种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梅洛在发愣,他轻手轻脚走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梅洛缓缓摇头,声音有些沙哑:
“没事,你呢?没伤到骨头吧?”
刚才王种也受了几处伤,梅洛让他先去屋里,让冰姐统一处理包扎。
“我也没事,就是两处皮外伤,刚擦了灵露珠,现在已经好多了。”
他喘着粗气,越说越激动:
“梅先生,这帮狗日的到底是什么来路?玄铁门又是个什么玩意?怎么个个都这么强?老子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他嘴上骂骂咧咧,拳头攥得咯咯响,但眼底却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怯意。
他自跟随梅洛以来,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无数,从来都是他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架势。
可今晚,他被四个玄铁门的人围着,只能勉强招架。
刚才要不是越公子的人及时赶到,他早就守不住那间房门了。
“玄铁门?管他是什么门,我一定要让他们变成没门!”
梅洛一拳击在走廊的围墙上,力道之大,竟让一块砖头瞬间粉碎。
“对!就得让这帮孙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王种跟着咬牙,语气里满是憋屈:
“太他妈窝囊了!我那大铁锤愣是没砸中几下,招招落空,憋屈死我了……”
王种牙根咬得咯咯响,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还有一点,让梅洛现在想起来都后背发麻。
玄铁门的人,似乎对自己身边人的招式了如指掌。
吴小谣刚一出手,钢牌就被打落;
王种的铁锤刚扬起,他们就借着敏捷的身躯躲开,反手就是一击;
而自己的花佛手,根本没机会出手。
刚要抬手,前面的人立刻退后两步,后面的人紧跟着出脚。
仿佛这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弄得众人处处吃瘪。
如此恐怖的对手,自己竟一无所知。
这时,吴小谣他们也走了出来。
几个人里,吴小谣伤得最重:
腿部骨折,手上挨了一刀,后背还被砸了一棍。
他面色惨白,扶着走廊栏杆,一瘸一拐地挪过来,脸上的震惊还未消散。
“梅先生,今晚太邪门了。”吴小谣声音发颤,带着浓浓的挫败感:
“这些人好像早就摸清了我们的路数,我那52张牌全飞出去了,竟没一张伤到他们……这真是我这辈子的奇耻大辱!”
耻辱是其次,玄铁门给他们带来的心理打击,才是最沉重的。
忙活了一下午,计划彻底落空,兄弟几个伤的伤、死的死,可玄铁门的人却完好无损地全身而退。
“没事,就当是一次人生经历吧。”
梅洛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声音尽量放平缓:
“你伤得重,先回房休息。等伤好了,我们再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个时候,大家都需要恢复情绪。
“唉……可惜红姐她们不在。”吴小谣扶着栏杆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不甘:
“不然凭她们的本事,肯定能留下几个,让这帮孙子也尝尝被折磨的滋味!”
宁姨和许红婉这两天一直没来医院,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出院。
梅洛心里也掠过一丝惋惜——如果今晚她俩在,结局肯定不会是这样。
上次仅凭她们一句话,玄铁门的人就扔下自己仓皇而逃。
想到这,梅洛心里猛地一颤。
刚才那个光头,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今晚没人来救你们了”。
难道……他知道宁姨她们去了哪里?
这事情,似乎越来越诡异了。
“可不是嘛!今晚也邪门,死光头也不在。”阿波摸着头,一脸埋怨地附和:
“平时吃喝玩乐总少不了他,一到关键时候就不见人影。他不是号称荣门第一刀吗?我看是荣门第一跑才对!”
阿波伤得也不轻,额头上鼓起个大包,后背还挨了几棍,说话时都忍不住皱眉。
梅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歉意:
“阿波,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第一次叫你来椰岛,就让你遭了这么大的罪。”
他顿了顿,解释道:
“光头没来,不能怪他,是我让他别来的。”
下午他确实给光头打了电话,但没细说这边的情况。
梅洛总觉得自己布置得万无一失,完全有能力轻松拿下对手。
没想到竟是自己太过自信了。
听梅洛这么说,阿波脸上的埋怨渐渐散去,摆了摆手:
“没事,梅先生,都是小伤。”话虽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后怕:
“但这帮人是真的能玩命!我那双截棍明明砸在一个人脸上,都给他打掉两颗牙了,他愣是哼都没哼一声,还用短棍朝我扫过来,完全不顾自己的死活……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谁受得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简单说了说刚才的打斗经过,语气里全是心有余悸。
只有花爷,抱着露露的尸体,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眼神空洞,脸上满是痛苦——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往下流。
冰姐和阿红蹲在他旁边,目光从最初的悲痛,慢慢变成了压抑的愤怒。
大家走过去围着他,却都沉默着。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梅洛慢慢蹲在他面前,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捏了两下,声音低沉:
“花爷,对不起,露露的家人在椰岛吗?”
刚才玄铁门的人被打跑后,梅洛第一个念头就是送露露去医院,可一探鼻息,才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
那一刀,正好刺穿了她的咽喉。
花爷木讷地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不在……她只有一个爷爷在老家梅县。”
他抱着露露的手又紧了紧,眼泪落在露露的衣服上:
“刚才我去接她的时候,还跟她说,等跟阿红拿到蘸料秘方,生意好了就把爷爷接过来……阿红都答应她了,眼看就要看到希望,人却没了……”
说着,他把露露紧紧抱在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
“而且她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就是个混蛋!我该死!露露,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不替我挡那一刀,就不会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你爷爷怎么办啊……呜呜……”
大家默默看着他,心里堵得发慌。
谁都知道,露露的死和花爷脱不了干系。
下午梅洛就特意叮嘱过他,今晚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露露,得让她和冰姐她们住一个房间。
可花爷大概是喝了两杯酒,淫念作祟,非要拉着露露睡在一楼的小房间。
但此时此刻,没人会把这话讲出来。
梅洛心里同样满是自责。
他怕几个女人恐慌,没把玄铁门今晚可能会来的猜测告诉她们。
如果当时说了,冰姐或许会更重视,露露也不会……。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梅洛站起身,含着泪水说道:
“先把露露好好安葬了。明天,给她爷爷打一笔钱,不能让老人家没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