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谈妥了，地下一层展厅的大门再次开启。
肯尼·巴特警官带着阿尔杰律师和量子人格公司的一行人进入房间，伊登警官和小可跟在最后。
房间的血腥味道依然挥之不去，阴沉而浓稠，如同血雾笼罩。
每个人都知趣的捂住鼻子，然后陆续戴上口罩。
路易·蒙塔古的尸体安安静静躺在透明的有冷藏功能的低温棺材中。
低温棺材是伊登警官在地下迷宫巡逻时发现的，法医马文说正好用来保存路易·蒙塔古的尸体，这间房子的空调温度也调的很低，进入之后立刻让人感觉到扑面而来无处可逃的阴森和冰冷。
路易·蒙塔古的尸体从透明的低温棺材中被平移出来，量子人格公司的几位技术人员将路易·蒙塔古的尸体重新放置在法医曾使用过的停尸床上。
量子人格公司的几位技术人员戴上全息眼镜，熟练的打开手提箱，开始操作他们带来的设备和仪器。
机器启动，发出嘤嘤嗡嗡的声响。
一个金属头盔样式的装置被安置在路易·蒙塔古的头颅之上。
“人都死了这么久了，意识已经消亡，真的能捕捉到他的意识和记忆吗？” 肯尼·巴特靠在墙边，冷眼旁观这一切，持怀疑态度。
“拷贝记忆、意识最好是在人活着的时候，效果最好。人死的时候，20年前的技术只能通过记忆虹吸的方法复原和拷贝他死前30-60秒左右的视觉残留画面，然而随着技术的进步，还有一些对人死亡后的通灵术等神秘学的研究，据说人的灵魂和意识在死后的6-12小时后还会在尸体周围盘旋，大脑皮层仍尽可能保持并还原其生前的某种状态。”
“通灵术和神秘学研究？”肯尼·巴特喃喃自语，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这世界真特么疯狂？简直乱套了。
量子人格公司的工作人员毫不在意肯尼·巴特的嘲讽，继续解释道：“我们也许能在这黄金的6-12小时采取行动，尽管抢救不回来他的身体，但尽可能复制他大脑和神经元的结构和状态，这样，我们可以通过提取这些生物学意义的复杂的数据，通过现有模型进行量子计算，还原他的记忆影像，这样就能抢救回来他的部分意识和记忆，最终我们将通过算法模型和AI程序梳理这些记忆发生的时间线，分析出他的行为模式，最后重塑他的人格，这也是有意义的。”
“也就是说，你们在试图抢救一个死去的人，然后恢复他的虚拟数字人格？”伊登警官问道。
“你可以这么认为，是一个和死者高度相似的虚拟数字人格，虽然死人不会开口说话，但是我们抢救回来的这个虚拟数字人格可以。而且，他还可以在这个世界上获得永生。”量子人格公司的技术人员自豪的回应道。
他似乎对自家公司的产品充满自豪，似乎那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产品和技术。
“如果死者是个罪犯呢？我们不能向一具死尸追究其刑事责任，我们可以审判死者的数字虚拟人格吗？我们可以给其判刑，禁锢他的思想和意识，并判处死刑吗？如果不能，那么犯罪者依然活着，他也许只是换了一个形态，依然在这世界作恶。”肯尼·巴特掰了掰自己手指的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表达自己对罪犯的恨意和不满。
“肯尼·巴特警探，产品和技术只是一种工具，就好像枪支可以保护自身安全，也可以用来作恶，猎杀他人。但是这不是这产品和技术的过错。”阿尔杰律师调侃道。
“一切就绪，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律师阿尔杰催促量子人格公司的技术人员。
“等等，还不行，奇怪，有不明电磁波的扰动和干扰。我们以前的操作中从未发生过这类情况。”一个技术人员撇了撇嘴。
他将眼前的全息眼镜中的画面投射在空气中，蒙塔古先生的尸体上方立刻投影出一个脑神经元节点虚拟数字网络三维呈像，但是画面不是稳定，不停地出现抽搐、撕扯和变形。
“什么情况？”律师阿尔杰有些急躁，皱起眉头。
几个技术人员鼓捣了半天，似乎一筹莫展，望向站在旁边观看的肯尼·巴特、伊登警员，还有默不作声拄着单拐站在墙边观察的小可。
“不要看我，这个房间除了你们带来的机器，我们所有人身上再没有其他可称为干扰的东西。”肯尼·巴特两手摊开，拍拍腰间的手枪，后退几步，“总之，干扰源肯定不在我们身上。”
“也许，干扰源是那把插在路易·蒙塔古先生胸口上的尖刀。”小可突然开口，猜测道。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警官先生，那么，你们能否把这把尖刀这样的重要证物从路易·蒙塔古先生胸口取出来？”阿尔杰律师困惑道，“为什么法医没有把这么重要的凶器从尸体上拿下来？”
“法医不建议我们擅自行动。”伊登警官冷冷的说，“既然你们的技术依赖于通灵术和神秘学的某些原理，那么就应该心存敬畏。”
“敬畏什么？”阿尔杰律师不明所以道。
“敬畏某种可怕而邪恶的力量。法医之所以没有拔出来，就是怕释放出某种力量。”伊登警官脸上表情僵硬的如同面具，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这样的话从一位警官口中说出来似乎有点不合时宜，伊登警官，我在您的面孔上看到与警察职业极其不匹配的表情，那也许是恐惧。”律师阿尔杰故意刺激着警官。
他可不想浪费时间，时间过得很快，而拷贝记忆和意识也许要花很长时间，他必须尽到一切努力实现委托人的意愿，这一点至关重要，不然他就没资格拿到委托费的尾款。
“如果出现某种意外，谁来承担责任？”伊登警官不确定说，目光扫向肯尼·巴特。
但他不指望肯尼·巴特能表达明确态度，阻止这些人拔出那把尖刀，毕竟肯尼·巴特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他平时也很少关注超自然现象、神秘力量这类信息和新闻。
但他伊登不是，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始终对宇宙万物心存敬畏。
“肯尼·巴特警官，你们警察难道不想知道那把刀上究竟有没有凶手的指纹？那把刀不可能永远留在路易·蒙塔古先生的心脏里，不是吗？既然总要确认凶器，那早晚需要把这把刀拔出来。”律师阿尔杰轻声道，伊登警官的理由难以信服，他心中暗想。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把没入他胸口的刀，法医当时没有合适的方法把它取出来。”肯尼·巴特打了哈欠，瞪了律师阿尔杰一眼。
“也许是法医没有足够的力气？而我们现在有足够的人。”律师阿尔杰试探道，意图撬动肯尼·警官摇摆不定的想法，“我们不应该被不确定性的事情而阻碍了探索真相的脚步。”
“事实是，足够的力气也拔不出那把刀。”伊登警官平静的说，“法医并不是没有尝试。”
律师阿尔杰可不愿意浪费时间，他开始喋喋不休的劝说:“两位警官，我们试试可以吗？如果这把刀真的是产生电磁波干扰的原因，那么排除故障后我们就可以开始我们的工作，如果会发生伊登警官所担心的事情，那么我们承诺立刻将刀再原封不动插回去。如果您有其他的顾虑，我们所有一切可以在警方的监控录像或者法医的鉴定下进行。毕竟，事情不能停止不动，您说呢？”
“叫法医来。”肯尼·巴特望向伊登警官，语气不容置疑。
很快,在一旁休息室里在写尸检报告的法医马文不得不停下手头的工作，被伊登警官带入地下一层展厅。
“马文医生，有什么稳妥的不破坏证据的方法把那把尖刀取出来吗？”肯尼·巴特再次问起这个问题。
“我们需要工具，扒拉开他的胸前的伤口，然后用金属丝缠住刀柄，然后用拉拽的机器把这把刀拽出来。或者用磁力工具，比如一个巨大的电磁装置，把这把刀吸出来。”法医马文说。
“我来想办法找所需要的机器。”律师阿尔杰立刻走到房间的角落里打了几个电话。
不到十分钟，无人机便空投下了一个大包裹，自动机器人出现了。
“这款智能工具机器人可以自动变形和组装成我们需要的机器，任何形状，任何功能。只要我们输入相应的指令。”律师阿尔杰抿嘴一笑。
在识别了律师阿尔杰的口令之后，智能机器人就变形成了所需要的机器。
法医马文提醒道，“等等，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拔出这把刀，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望向肯尼·巴特。
“我也有这种预感。”伊登警官附和道，他在肯尼·巴特的耳边低声道，“肯尼警探，您想想伊莎贝拉的证词。”
肯尼·巴特摆了摆手，他不相信超自然现象，他只相信眼见为实的客观存在，况且，他想要得到路易·蒙塔古的记忆拷贝，这样案件就能水落石出了。
肯尼·巴特对律师阿尔杰喊道：“记住你的承诺，如果发生特殊情况，请立刻让机器人重新把尖刀插回路易·蒙塔古的心脏。”
“放心吧。”律师阿尔杰微微一笑，“先生们，我和你一样，我也是一个谨慎的人。但有些事情必须有人推进，不能原地踏步，对吗？”
小可一直安静的站在展厅门口的地方，默默的观察这一切。
肯尼·巴特走到小可的面前，“可可小姐，你就没有必要和我们一起待在这间展厅冒险了吧？”
小可依然拄着单拐站在墙边，握着单拐的手略微有些颤抖，她的心中有种憋闷和烦躁的感觉，也许这就是马文医生和伊登警官所说的不详的预感。
小可浅笑道：“肯尼警探，如果不妨碍你们，我也想目睹这一切。要知道，有时候电路会断电、机器会失灵，监视器会被黑客入侵，但见证人站在这里就一定会提供有用的观察和证词。”
“你倒是有点胆。”肯尼·巴特戏谑道，他注意到了小可微微颤抖的身体，“如果遇到危险，我会保护你的。”他扬了扬手中的枪，拍拍胸脯，嘴角浮现一抹自信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