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华梨初琢磨着下一周要再多批发点东西时，姐妹两被请到了年级主任办公室。
年级主任开门见山道：“一班的梁敬栋刚交上学费，你们知道吗？”
华梨初面无表情。
华安桃一脸懵。
“咳咳，你们……提防着点，没别的，继续回去上课吧。我很看好你们两，别让我失望！”
就跟被请过来时一样突然。
出了办公室，华安桃还一脸茫然道：“所以，年级主任把我们喊过来，是为了什么？”
华梨初深邃的瞳孔幽幽的悬着波光：“年级主任……还挺好的。”
话音刚落，梁敬栋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转角处。
四目相对之间，梁敬栋狼狈的转开了脑袋。
直到姐妹两的身影彻底消失，梁敬栋才转过头来，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攥紧了拳头。
这是他第一次拖欠学费。
虽然才延迟了两周，但这两周时间对他来说，却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但凡看到两个人在交头接耳，他都觉得对方是在笑话他。
“看呀，那人连学费都没交！亏他还是阳光班的人！”
可家里的钱都被亲妈李暖思给拿走了。
梁永昌被降薪后的工资，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负担得起他的学费。
关键时刻，还是梁大江舍下脸皮，去王招娣娘家大闹了一通。
将王招娣早些年偷摸给娘家的钱，都给拿了回来。
钱一到手，梁敬栋就立马交了学费。
可撇开高昂的学费之外，每个星期的伙食费以及学杂费，同样令人头痛。
从王招娣娘家要回来的那笔钱，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华梨初姐妹两在学校门口摆摊卖茶叶蛋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高一年级。
梁敬栋面上觉得她们丢人，不屑与她们为伍。
心底却琢磨着，是否要让家里人也学着去摆摆摊？
这不，开学第一周回去的时候，他就把这个想法跟梁大江夫妇说了。
可一向支持他、视他为心头肉的两人，第一反应不是赞同，而是推诿。
“去摆摊？不行不行！我们种了一辈子的地，还是托栋栋你的福，才有机会去一次市里，哪有那个能耐去市里摆摊啊！”
王招娣将头摇成拨浪鼓。
梁大江抽了口焊烟，将烟杆子往地上磕了几下，沉闷开口：
“你爹在县城厂里上班，我们去摆摊，他脸上无光啊！”
梁敬栋低头，撇了撇嘴。
嘴上说着金孙孙，说他是老梁家头一个大学生。
可家里总共就那么点钱，别说供他上大学了，能不能坚持上完高中都难说。
现在不过是让她们去摆下摊都不愿意！
心里不高兴，面上却笑眯眯：“不去市里，就县城那三岔路口。华梨初姐妹两能在那摆摊挣钱，我们还能比不过她？”
梁敬栋对老两口的心思一捏一个准。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刚还死活不乐意的王招娣立马改了口风。
“成！不就是摆摊吗？那两死丫头片子、白眼狼都能行，我们栋栋可是大学生，怎么就不能行了？”
“奶，我得上学，顶多就帮忙出出主意，这主要啊，还是得靠你跟我爷！”
“好好好！奶奶知道，那，咱去摆摊，卖什么？”
梁敬栋眼眸接连闪烁了几次：“要不，我们也去摆摊套套圈？”
刚从外面回来的肖梅一听，迟疑：“这不好吧？”
王招娣小心的觑了眼梁大江黑如锅底的脸色，一拍大腿：
“怎么不好？那套圈莫不是刻了那两个遭了瘟的名字不成？就只许她们摆？”
梁大江意动：“老二家的，你有什么好的手艺没有？”
肖梅退后两步：“我就一种地的妇女，除了种地，什么也不会。”
“那不就得了！就去套套圈！”
一家人面上团结，嘴上嚷嚷着要去摆摊，到了实际行动的时候，却各有各的小心思。
“买玩具的钱，老二家的，你来出！”
“凭什么我来出？”
王招娣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就凭这主意是我大孙子想出来的。”
“栋栋啊，玩具和套圈上哪儿买，你知道不？”
梁敬栋烦躁的蹙了蹙眉：“爷爷，批发市场没有吗？……”
好不容易凑齐了东西，要去出摊了，又闹了起来。
“老二家的，你就站在外面盯着，千万不能让那些手脚不干净的把东西顺走了。”
肖梅翻了个白眼：“娘，你年纪大了，身子不灵活，这看东西的活儿轻省，要不你来？我收钱就好了。”
“我呸！你个臭不要脸的……”
梁家人吵吵嚷嚷的来到三岔路口时，华安山已经摆起了摊。
刚还一脸蛮横的王招娣见这么多人围着，脚步缓了，声音也轻了。
推了推梁大江的背：“老头子，怎么弄啊？”
梁大江心底直打鼓：“我怎么知道？”
肖梅到底是去过大城市的年轻人，虽然也有点胆怯。
但在心里骂了两句老不死的只会窝里横后，第一个站了出来。
没办法，谁让这买玩具的钱里有她的份呢？
摆开摊子。
她鼓起勇气，学着小摊贩卖货的样子喊：“瞧一瞧，看一看……”
在她的卖力吆喝下，原本等在华安山摊子前的顾客走了过来。
“你们这也是套圈的？”
“对！”
“怎么算？”
“一块钱11个圈！”
华安山那边一块钱10个圈，她这11个，聪明点的都知道来她这！
顾客绕着场地走了一圈，见里面的东西跟隔壁的没差，动了心。
从兜里掏出一块钱:“给我来一块钱的！”
周围凑着看热闹的人见了，陆续往这边挤。
凭借着便宜的优势，一会儿功夫，就有好几个顾客交了钱。
肖梅笑得牙不见眼。
老熟客见了，没忍住凑到华安山夫妇跟前问：
“山子，那边一块钱11个，你这边怎么说？要是你这也11个圈，我不走，还是在你这玩！”
“是啊是啊！你这要是便宜点，我们就不走了。”
华安山方才便注意到了隔壁的情况，心里正恨得不行。
被顾客这么一起哄，正要开口。
却被严茉莉拧了下胳膊，已经快到嘴边的话，又给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