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心中一喜。
他就知道！
他紧走几步，立马凑上前去。
此时，石磨突然停转，也让相里奚的众弟子一阵骚乱，杜宇见嬴政依旧与李斯商讨着什么，只是往这里看了一眼，并没有太过注意，稍稍松了口气，便直接往石磨处走去。
“怎么回事？”
相里奚见只有杜宇一个人过来了，稍稍松了口气，只是一张口，依旧有些哆嗦。
“杜大人，轴杆断了！”
轴杆便是连接水车与石磨的关键部件，负责将水车的动能，传导到石磨上，因此会受到极大地扭力，寻常材料根本承受不住，必须精铁打造。
而杜宇带过来的钢材，很多都是Gcr15 的高强度轴承钢，别说一架小小的水车，哪怕是再来十架，也不可能将轴杆崩断。
杜宇道：“先别急，我来看看。”
杜宇不顾劝阻，走到水车边，这里确实有一段三指粗的铁杆断成两节。长的一截还随着水车在转动。
杜宇看到轴杆断裂的地方，斑驳不堪，分明就像塑料一般，脆弱不已。
相里奚看着这种情况，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闯下了弥天大祸。
杜宇弄来了如此多的珍贵精铁。
扶苏日日过来探望督促。
今日，始皇帝更是亲临，带着文武百官，皇家仪仗。
咸阳城百姓，大半都聚集此处。
就这种情况下，他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疏漏！
不仅给秦墨丢了脸面，更是给辜负了杜宇，辜负了扶苏！
此时，相里奚真想一头扎进渭河中，以死谢罪。
杜宇看出了他的窘迫，笑道：
“相里先生不必紧张，今日有本官在这儿，一切由本官担着。”
相里奚此刻，差点就忍不住要老泪纵横。
他们秦墨，何德何能，被杜宇如此对待，不仅万分信任，将珍贵无比的铁料交给他们锻造，更是为他们找回了矩子令。
如今，他们闯下了弥天大祸，杜宇还要站出来替他们担着。
“杜大人，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报，但今日之事，非杜大人之过，我等再怎么无耻，也不能让杜大人前面顶着，今生蒙杜大人垂爱，要杀要剐，我相里奚受了！”
其他几位弟子，也纷纷站了出来，要跟师父一起去领罚。
杜宇都无奈了。
又不是多大的事儿，至于吗？
他可不知道相里奚心里怎么想的，在他看来，都不过是些举手之劳罢了。
他身边的，可是这个时代中，最珍稀的秦墨匠工，他不过是稍稍帮了点小忙而已，并不觉得自己对他们有多大恩情。
至于这水车...
面都磨完了，嬴政等人还在商议，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这里，他有的是操作空间。
“相里先生，各位秦墨子弟。”
杜宇正色道：“现在不是讨论罪与罚的时候，趁着还有机会，马上补救，说不定能把这事儿搪塞过去，你们有备用的轴杆吗？”
相里奚的弟子，田铭立即点头。
“有的杜大人，这样的轴杆，我们打了许多，现在还有七支。”
“好，马上取过来，换上。”
杜宇发了话，田铭便立即跟两个弟子跑去寻找轴杆，杜宇见嬴政等人已经商议完毕，似乎朝着这里看了过来，便立即起身。
“相里先生，本官去拖一下，你们抓紧时间，另外，立即派人去查看另外两个水车！”
相里奚明白杜宇的意思，不敢怠慢，急忙安排，而杜宇则迎着秦始皇走了过去。
“杜爱卿，寡人刚刚听到一声响，可是石磨发出来的？”
嬴政见杜宇过来了，便没有再走，朝他问道。
杜宇笑道：“陛下，现在无粮可磨，我就让他们停了，不然对石磨等部件，也是平白磨损。”
嬴政点头。
“当时如此，水力虽无穷无尽，但部件颇为珍贵，平日里当多多看护，莫要损坏。”
看得出来，嬴政心情很好，对这堪比百人之功的石磨颇为喜爱。
旁边，蒙毅忽然笑了，阴恻恻的道：
“杜大人，究竟是不让转，还是不能转啊？”
杜宇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蒙大人，这是何意？”
蒙毅嗤笑一声。
“杜大人难道以为这里文武百官，还有那大半咸阳百姓都没看见吗，分明是其中部件受损，才让石磨停下来的吧，刚刚老夫可是听见了响声的。可惜啊，如此多的铁料，竟然这些劣匠糟蹋了。”
嬴政皱了皱眉。
“杜爱卿，可是如此？”
杜宇冷冷的看了蒙毅一眼。
好好好，蒙老登，你是会落井下石的。
杜宇点了点头，道：
“蒙大人虽老迈，但耳目确实灵敏，没错，刚才确实是轴杆断裂了。”
嬴政脸色一变，旁边的扶苏更是大惊失色。
“先生，怎么如此，难道是锻造不佳？”
杜宇点头，赞赏的看了扶苏一眼。
谁说咱扶苏公子迂腐来着，这一句话，直接把理由都帮他想好了。
杜宇道：
“陛下有所不知，那轴杆，乃是水车能推动石磨的关键部件，其不仅要坚硬，更要有韧性，否则过刚易折，也就是秦墨匠工手艺非凡，才锻造出来诸多不同的轴杆，可以一一测试。”
“毕竟我带过来的铁料有限，终有用完的一天，还是得找有没有其他替代品，方能大规模锻造。”
“本来陛下来之前，他们已然找到最适合的轴杆，我也不知陛下何时过来，就让他们测试一下其他材料的轴杆，没成想，才刚换上去，陛下就到了。”
扶苏立马接上话。
“原来如此，看来一时间想找到替代后世铁料的轴杆，还颇为不易。”
杜宇笑了笑道：
“殿下忘了，章尚书已经派出骊山刑徒去采矿挖山，待煤铁运来，以秦墨之能，还怕锻造不出类似的铁料？”
扶苏点点头。
“有先生在，自然不会有差错，到时还请先生多多指点。”
“这是自然。”
杜宇和扶苏两人，一唱一和，眼看就要把这事儿揭过去了，但蒙毅又站出来了。
“杜大人一面之词，着实令本官难以相信呐。”
他笑眯眯的道：
“本官看那轴杆，与其他部件的铁料也无甚差别，莫不是这后世铁料，皆是如此不堪？”
杜宇看向蒙毅那张欠抽的老脸，冷笑一声。
“蒙大人没去过后世，见识少些，就莫要大放厥词，惹人笑话了。”
杜宇这话相当不给面子，顿时让蒙毅脸色黑的如同锅底。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反击，嬴政就摆了摆手。
“蒙爱卿没去过后世，对后世之物不了解也正常。”
扶苏也道：
“后世铁料繁多，远非我大秦可比。”
蒙毅只能悻悻的扭过头去。
嬴政和扶苏都开口了，而且都站杜宇这边，他还能都怼回去不成？
他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
不过他也不急，今儿的好戏还有呢，他有的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