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的驼背小人》
\"快跑！那个坏家伙又来啦！\"
灌木丛里突然钻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小兔子慌慌张张地撞翻了装浆果的竹篮。红艳艳的果子骨碌碌滚下山坡，正巧砸在树根旁蜷缩的灰色身影上。
\"嗷！\"驼背小人像弹簧般跳起来，斗篷下露出皱巴巴的绿皮肤。他挥舞着枯树枝追着小兔子跑：\"叫你乱扔东西！叫你叫我坏家伙！\"
树梢上的松鼠妹妹急得直跺脚：\"别追了！小兔子不是故意的！\"可驼背小人反而更生气，抬脚踹向树干，震得橡果噼里啪啦往下掉。他布满裂痕的尖头靴碾过满地浆果，黏稠的汁水染红了青草地。
穿背带裤的小男孩趴在树屋窗口看得真切，他握紧木头望远镜的手微微发抖。自从这个驼背小人上个月搬进森林，蘑菇屋的烟囱再也没冒出过炊烟，小鹿不敢去溪边喝水，连最爱唱歌的百灵鸟都躲进了山洞。
\"我要去和他谈谈。\"男孩抓起装满蜂蜜饼干的小布包。
\"你会被揍扁的！\"松鼠妹妹抱住他的裤腿，\"昨天他揪掉了刺猬爷爷三根刺，前天把啄木鸟太太的窝戳了个大洞！\"
可男孩已经顺着绳梯往下爬。夕阳把驼背小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团黑影正蹲在蒲公英丛里，用指甲抠着花瓣上的露珠。他听到脚步声立刻转身，浑浊的黄眼珠闪着凶光：\"又来个小不点找打？\"
\"这是奶奶烤的饼干。\"男孩把布包放在覆满青苔的石头上，\"你总是一个人住，要不要...\"
\"啪！\"驼背小人突然扬起胳膊，布包被打飞到半空。金黄的饼干碎屑像雪花般飘落，有几片粘在他打结的灰胡子上。他浑身颤抖着后退，后背凸起的肿块把斗篷顶出尖尖的角。
男孩注意到对方始终用左手捂着右肩，就像衣服底下藏着什么秘密。夜风掀起破旧的斗篷，他隐约看到有东西在驼峰位置蠕动。
\"你的背在动！\"男孩脱口而出。
\"闭嘴！\"驼背小人突然暴怒，抓起石块就要扔。可他的动作突然僵住，整个人像被电击般抽搐起来。斗篷下传出\"咔嗒咔嗒\"的怪响，仿佛有几百只甲虫在啃木头。
男孩吓得跌坐在地，却看见月光下，驼背小人的影子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那个隆起的驼背竟然伸出无数细长的尖刺，像活过来的荆棘丛般疯狂扭动！
\"别看！\"驼背小人发出痛苦的呜咽，连滚带爬地躲进树洞。荆棘刺穿斗篷，在洞口划出深深的刻痕。男孩听见压抑的啜泣声从黑暗中传来：\"走开...快走开啊...\"
第二天清晨，男孩带着药膏和绷带回到树洞前。露水沾湿的蛛网上挂着碎布条，每片布都浸着暗绿色的液体。他鼓起勇气朝里张望，却被扑面而来的酸腐味呛得直咳嗽。
\"我说过别再来！\"沙哑的吼声震得洞顶簌簌落灰。驼背小人蜷缩在角落，浑身缠满绷带。那些诡异的尖刺已经缩回体内，只在斗篷表面留下凹凸不平的鼓包。
男孩举起小玻璃瓶：\"这是萤火虫眼泪，能止疼...\"
话音未落，驼背小人突然痛苦地弓起身子。伴随着皮革撕裂的声响，三根黑刺猛地穿透绷带！它们像毒蛇的信子般颤动，尖端滴落着黏液。男孩慌忙后退，后腰撞上某个硬物——是昨晚被打翻的蜂蜜罐。
\"离我远点！\"驼背小人声音里带着哭腔，\"这些刺...它们闻到甜味就会发疯...\"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黑刺突然齐刷刷转向蜂蜜罐。驼背小人发出绝望的尖叫，整个人被黑刺拽着扑向金黄的蜜糖。男孩眼疾手快抓起木勺，舀起蜂蜜就往远处泼。
黑刺立刻调转方向追着蜜渍飞去，驼背小人像提线木偶般被拖行。他重重撞上树干，额头渗出绿色的血，却死死抱住突起的树根：\"快...把蜂蜜倒进溪水...\"
男孩冲向叮咚作响的溪流，整罐蜂蜜泼进粼粼波光。黑刺发狂似的扎向水面，驼背小人被拽得双脚离地。就在他要坠入溪流的刹那，男孩抓住他的脚踝大喊：\"松手！让那些刺碰到水！\"
冰凉的水花溅起的瞬间，黑刺突然发出\"滋滋\"的惨叫。它们像烈日下的蚯蚓般疯狂扭动，迅速缩回驼峰。驼背小人瘫软在鹅卵石滩上，斗篷湿漉漉地贴着佝偻的背。
\"每到月圆夜...这些刺就会钻出来...\"他哑着嗓子说，\"它们嗜甜如命，闻到蜜糖味就控制不住...我试过用泥巴裹住身体，用铁链锁住手脚，可它们总能找到办法...\"
男孩拧干斗篷的水：\"为什么不找人帮忙？\"
\"谁敢靠近我？」驼背小人苦笑着露出尖牙，「所有看到黑刺的人，不是尖叫逃跑就是拿石头砸我。上次有个猎人说我是巫婆养的怪物，举着火把要烧死我...\"他掀起衣袖，露出焦黑的疤痕。
晚风卷来夜合花的香气，萤火虫在芦苇丛中织起光的纱帐。男孩突然指着对方后背：\"快看！水沾到的地方在发光！\"
斗篷浸湿的部位隐约透出金色纹路，像某种古老的符咒。驼背小人猛地扯开衣服，露出布满鳞片的背部——本该是驼峰的位置，赫然嵌着半截水晶瓶！瓶身刻着蔷薇藤蔓的花纹，瓶口伸出几根枯萎的黑色荆棘。
\"天啊！你背上长着个花瓶？\"
\"是诅咒。\"驼背小人指甲抠进瓶身缝隙，\"很多年前，我打碎了女巫的花瓶。她就把碎片扎进我骨头里，让嗜血荆棘在我身体里生根...\"他突然剧烈咳嗽，咳出几片带刺的叶子。
男孩凑近观察水晶瓶，发现裂缝里卡着银亮的东西：\"瓶底有把钥匙！\"
\"我试过所有方法都拔不出来。\"驼背小人颓然摇头，\"荆棘的根须已经和我的血管长在一起，强行取出会要了我的命。\"
溪水突然泛起奇异的光晕，成群银鱼跃出水面。男孩望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忽然想起奶奶讲过的故事：\"女巫的诅咒最怕真心眼泪！我们去找哭泉！\"
\"那只是传说...\"驼背小人话没说完，就被男孩拽着奔向森林深处。猫头鹰扑棱棱惊飞，月光为蘑菇圈镀上银边。他们穿过会咯咯笑的铃兰丛，绕过吐泡泡的食人花，最后停在一处冒着寒气的深潭前。
\"跳进去！\"男孩不由分说推着驼背小人。
\"你疯了吗？这水冷得像冰...嗷！\"落水声惊醒了沉睡的泉眼。潭底突然升起千万颗发光的珍珠，它们温柔地包裹住水晶瓶。荆棘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脱落。
\"快拔钥匙！\"男孩大喊。驼背小人咬紧牙关抓住瓶底的银匙，随着\"咔嗒\"轻响，禁锢他多年的水晶瓶终于脱落。潭水沸腾般翻滚，他的身体开始发光，佝偻的背渐渐挺直，皱巴巴的皮肤变得光滑。
当晨光穿透树冠时，站在浅滩上的是个金发少年。他手捧的水晶瓶里，枯萎的荆棘开出了雪白的花。松鼠妹妹叼着松果路过，吓得松果掉进潭水：\"天啊！那个可怕的驼背小人呢？」
少年笑着指向水面，倒影里有群透明的小精灵正在修补他的旧斗篷。萤火虫聚成光桥，通向炊烟袅袅的新木屋。穿背带裤的男孩咬了口蜂蜜饼干，含含糊糊地说：\"明天该教你怎么烤蓝莓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