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旧祭龙台上战况愈发激烈。
独孤文龙所化的百丈黑蛟在云海中翻腾,龙爪挥动间雷霆万钧,每一击都掀起滔天气浪。春秋悬胆剑诀运转至巅峰,整片空间都充斥着光阴剑气。
祭台已经被毁了,道德生却游刃有余,手中神来之笔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金光。每当剑气袭来,他便写下一个“时”字,金光大字蕴含光阴法则,缓缓旋转。
与光阴剑气相似,每当大字与剑气相撞之时,都会令周遭时空凝滞,最终在金色光晕中徐徐消散。
苏玉儿死死抓住独孤文龙的龙角,眼神时不时仰望天穹。
那里,无数“时”字如繁星般高悬,如同书简般排列,组成密不透风的法则天幕,仿佛连整片天地都被禁锢其中。
“文龙,差不多了。再拖下去恐生变故。”
然而独孤文龙却摇了摇头:“剑气还不够。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此战只许胜不许败,若是不成,必然万劫不复。必须等到十拿九稳之时。”
苏玉儿闻言不再多言,只是咬紧朱唇,纤纤玉手死死扣住龙角,生怕被狂暴的气浪震落。
道德生笔下生辉,“时”字接连浮现。渐渐地,这位道门高人眉宇间也浮现不耐之色。
“妖人,还要藏头露尾到几时?再不出来,贫道便废了你这个徒弟!”
然而九天之上,唯有流云寂寂,不见半分回应。
道德生眼中寒芒一闪而逝,却终究不能痛下杀手。依三圣之约,若那陈老鬼始终不现身,便只能废去独孤文龙根基,拖出秘境再行发落。如此既不违“秘境禁杀“的规则,又能逼出那人。
正待他笔锋一转,要以“镇”字诀了结此局时——独孤文龙忽然龙吟震天,体内春秋悬胆剑意尽数爆发。
“春秋剑阵,开!”
这一声怒喝震彻天穹。霎时间,四周所有蛰伏的光阴剑气在此刻全部倾泻而出,如同万流归海,携裹着岁月沧桑之意,朝道德生疾射而来。
“雕虫小技,春风!”
抬手落笔间,“春风”二字当空绽放。金光大字温暖和煦,当真如二月春风拂面,润物无声。
至圣真言,化虚为实。
瞬息之间,原本森然凌厉的剑气竟纷纷消融,化作一缕缕和煦春风,带着花草芬芳滋养大地。
“闹剧该收了!”
道德生正要落笔写“镇”字,彻底镇压独孤文龙。突然,前方出现几道未被春风同化的剑气,在他的眼中凝成纸鹤之形,乘着春风顺势而下,直扑面门。
“嗯?”
他眸光一凝,神笔疾转。岂料那些纸鹤迎风舒展,竟化作一张张方寸符箓!
道德生心头一震,顿时明悟独孤文龙的意图。
“好个狡猾的蛟龙!”
他右手一旋,想要动用“方寸天地”的空禁法则阻止空间腾移。可白光一闪,方寸符阵已然生效,独孤文龙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龙行天下!!!”
只是一息之间,凭借龙行天下第五重“飞龙在天”的极致加速,独孤文龙生生撕裂空间壁障,瞬息在道德生身边掠过。
“拿来吧你,死道士!!!”
骑在龙头上的苏玉儿素手轻扬,一道方寸符凌空拍出。空间之力扭曲,道德生手中神来之笔竟被时空牵引,硬生生挪移位置,顷刻间易位他处。
“好胆!”道德生面色终于发生剧变。
“得手了!”
苏玉儿眸中精光暴涨,凌空接住闪来的神来之笔。与此同时,另一手早已备好的紫金朱砂符,下一刻她毫不迟疑地挥笔落下,笔走龙蛇间——
“百无禁忌,启!”
在“神来之笔”和“紫金朱砂符”加持之下,符箓骤然燃起金焰。磅礴符力如大日初升,径直烙在龙首之上。
“冲——”
“吼——”
龙吟声震山河!
独孤文龙龙躯爆冲,百丈龙影裹挟着滔天威势,硬生生在那“时”字天幕上撕开一道缺口,闯出一条通路。
方圆之术已经无法阻隔独孤文龙的前进,金光禁制如琉璃般碎裂,点点星辉在晨光中消散。黑龙扶摇直上,驮着苏玉儿冲破重围。
与此同时,天边也亮起了一道鱼白晨光,照耀在二人身上。
苏玉儿只觉浑身气血翻滚,恍若重生。
身后,道德生脸色铁青,怒火几乎要焚烧整片天空。堂堂圣人布下的结界,竟被一道符箓所破,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简直是颜面尽失。
“冲!”
苏玉儿毫不犹豫,当即下令。独孤文龙点头,丝毫不敢停留,龙躯一摆便冲天而起。临行前,苏玉儿回首甩下一句:
“圣人亦是血肉之躯,岂能无过?这是我师父教的。”
这句轻飘飘的话语,落在道德生耳中却如松针刺般刺耳。堂堂圣人居然让一个小丫头教训,这让他情何以堪!
“道德生,你擒的孽龙要遁走了。”术圣在一旁淡淡提醒。
“不用你说!老夫岂会不知!”
道德生终于怒不可遏,一步踏出便施展法天象地神通。霎时间无边金光升腾,衍化为一尊顶天立地的法身,巍峨法相。那法相高逾千丈,双目如日月悬空,举手投足间似要撑开乾坤,镇压万古。
“孽畜辱圣,今日必叫尔等形神俱灭!”
独孤文龙龙睛一凝,心中一惊,暗叫不好。
“玉儿抓稳!老道动真格了!”
但见那金身法相抬手一握,整片虚空顿时塌陷,苍穹竟被分割成十方天地。
“十方俱灭手!”
道德生双掌合拢,十指犹如十方世界碾压而来。掌力所过之处,光阴长河断流,山河崩碎,虚空湮灭。
金光掌力压下,独孤文龙瞬间被禁锢在双掌之间,龙躯剧震,鳞片发出铿锵之声,护体龙气被掌力碾压,寸寸消散。他低吼着,春秋悬胆全力催动,光阴剑气如江河般涌出,却终究难挡这毁灭之力。
“噗!”
苏玉儿更是当场口吐鲜血!
“玉儿!”
独孤文龙大惊失色,龙躯蜷缩成一团,用自己的身体帮妻子抵抗掌力。
就在此时,远在天边观战的礼圣终于按捺不住。这位素来最重规矩的圣人原本端坐云头,此刻见道德生竟要在秘境内行杀伐之事,当即出声喝止:
“道德生,不可坏了规矩!秘境禁杀,乃铁律!”
谁知道德生根本不予理会。那尊金身法相双掌继续收拢,掌力如同天倾地覆,镇压之势不减反增。
“此二人公然挑衅圣威,若不严惩,何以正视听?圣人威压又何在!!!”
礼圣神色微变,正欲再言之时。
同一时刻,远处客栈内。
一位须发如雪的老者正端坐茶案前。他双眸温润似古井,周身却散发着朴素道韵。此人正是天下农家的“神农”。
茶盏轻放,老者眉峰微蹙:
“道德生,何至于此。坏了规矩,当心遭天地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