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水湾的晨雾还没散尽,赵兰推开别墅露台的玻璃门时,带着咸味的海风卷着湿气扑面而来。她扶着腰站在雕花栏杆旁,望着远处泛着金芒的海面,孕吐后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身后传来脚步声,杜泽披着晨衣走过来,手里端着温好的燕窝粥,碗沿还冒着热气。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把碗递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确认没发烧才放下心来,“李医生刚说你胎心稳了些,再熬两天,说不定就彻底不吐了。”
赵兰接过碗,小口抿着,眼神却飘向了海岸线尽头的新界方向:“我想去兰亭雅筑看看,申长利上周发的进度报表里,临海别墅区的景观设计图……总觉得哪里不对。儿童游乐区的沙池位置,我记得标了要朝南,报表里画的却是背阴处。”
杜泽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碎发:“你啊,就不能安生歇着?申长利办事你还不放心?”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再说了,孕妇哪能总往工地跑?灰尘大,噪音也吵。”
“可那是我的‘海境’啊。”赵兰抬眼看向他,眼底闪着执拗的光,“从草图上的第一笔海浪线条,到现在打桩的声响,我总觉得得自己盯着才踏实。这可是我跟着很多艺术家才做出来的作品,”她拉了拉他的衣袖,语气软下来,“就去一小时,看完就回来,好不好?”
杜泽拗不过她,转身去衣帽间换西装:“罢了,我陪你去。让张弛备车,再叫上桑铁和唐雄,正好顺路看看商业区的幕墙玻璃样品。”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把披肩带上,海边风大。”
黑色的莱斯莱斯幻影平稳地驶离浅水湾,车窗外的棕榈树飞速倒退。赵兰靠在杜泽肩头,翻看着文件夹里的设计图,手指在纸上点了点:“你看这里,他们把儿童游乐区的沙池设在了会所背面,光照不够。我之前明明标注了要放在东南向,下午能晒到太阳的位置——孩子们玩沙子,哪能缺了阳光?”
杜泽凑过去看,图纸上的沙池被圈在阴影里,确实和赵兰最初的构想不符。“到了让申长利给你解释。”他握住她的手。
赵兰拍开他的手,又指着图纸上的滨海栈道,“还有这个栏杆,高度标的是一米,我看过潮汐表,台风季的浪头能拍到这里,至少得加到一米二才安全。”
兰亭雅筑总部在中环的甲级写字楼里,电梯“叮”地一声停在顶层,申长利已经带着项目组在门口等候。“赵总,杜总。”他手里捧着厚厚的文件夹,额角还带着薄汗,“您要的修改后的景观图我重新做了一版,您过目。”
赵兰走到主位坐下,先翻到临海别墅区的页面,开门见山:“申总,儿童区的朝向得调。孩子们下午来玩,晒不到太阳怎么行?还有这片滨海栈道,栏杆高度要加到1.2米,我看过潮汐表,台风季的浪头能拍到这里,安全第一。”
申长利连忙点头,让助理在图纸上标注修改:“是我疏忽了,这就让设计院改。昨天您说的海洋主题雕塑,艺术家已经把小样送来了,在展示厅等着呢——他说特意按您上次提的‘要像活的一样’改了三版。”
赵兰眼睛一亮,起身往展示厅走:“是吗?我得瞧瞧去。”她步子轻快,杜泽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背影的弧度,嘴角忍不住上扬——这才是他熟悉的赵兰,谈起项目时眼里有光,连带着孕吐带来的倦意都消散了大半。他冲着申长利笑了笑。后者也笑着跟他耸耸肩。虽然申长利是兰亭雅筑的总裁,赵兰是副总裁。可是他知道分寸,对赵兰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
展示厅里立着十几个等比例缩小的雕塑模型,最显眼的是入口处的鲸鱼喷水装置。赵兰伸手摸了摸鲸鱼的尾鳍,眉头微蹙:“弧度太硬了,不像跃出海面的样子。”她从包里翻出一张照片,“你看这张参考图,真正的鲸鱼摆尾是有弹性的,像被海水托着的感觉——得软一点,再灵动一点。”
艺术家在一旁紧张地记录,赵兰又走到珊瑚丛雕塑旁:“颜色再调柔和些,别用这么鲜艳的红,要那种阳光下透着凉意的粉,像浅海的珊瑚礁。”
申长利手里拿着幕墙玻璃的样品走过来:“赵总,您看这玻璃?”
赵兰接过样品,对着光线看:“这种玻璃的反射率要再降三个百分点,不然会晃到住户的眼睛。”她看向杜泽,“你想啊,早上太阳出来,玻璃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哪还有心思看海?”
“有道理。”杜泽点头,对申长利说,“让厂家按赵总的要求调,不差这点成本。”
中午在公司餐厅吃饭时,赵兰特意点了海鲜意面。杜泽看着她终于有了胃口,把自己碗里的虾仁都拨给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申长利端着餐盘过来,笑着说:“赵总,下午要不要去新界工地看看?临海的那几栋别墅已经封顶了,您设计的波浪形屋顶,工人刚做完防水——远远看去,真像一排浪头趴在海边。”
“去!”赵兰立刻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得去看看屋顶的弧度对不对,上次跟你说的‘要像刚卷起来的浪花’,别做成死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