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维尔看着这行字，半天挪不开眼睛。
字迹不像是新的，那就是很久之前写的。
会是多久之前，写下这句话他又在想什么。
克维尔只觉得无数个想法冒了出来，每一个想法都挤在他的脑袋里。
克维尔放下纸条塞了回去。
或许那个时候江荩什么也没想，只是单纯的想要安慰这透出来的不安。
克维尔重新坐在椅子上，他现在更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他其实心里也清楚，那个时候江荩对他应该没什么喜欢，顶多是从小养到大的怜爱。
比起绻缱的情感更像是判断之后的结果。
“我有时候觉得你们这些人类真的很麻烦。”
维纳斯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克维尔有些惊讶，他把核心重新放了之后还是第一次听到维纳斯出声。
还以为她再也不愿意说话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来改造后的小球放在桌子上。
小球亮了亮继续说“我检查了你的情绪波动。”
“要是一定要形容，你就是个喜欢自我否认的恋爱脑。”
克维尔：……？
维纳斯愿意说话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批评他。
“为什么，我自我否认了什么？”
小球的光亮闪了一下，像是格外郁闷。
“你感受不出来吗，你什么都愿意听江荩的，什么都愿意做，但就因为没怎么得到正向的反馈。”
“你总是要把看到的好来回揣测，最后留一个他也许没那么在乎你的结论。”
“然后想着你再多付出一点，他就可以在乎你。”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
克维尔听着她的质问，作为一个要求所有事情高效率的人工智能，是无法理解他的做法和思想。
内耗是低效率，纠结是低效率，来回否决也是低效率。
克维尔伸手敲了敲面前的小球。
“人类的情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直白的话没那么容易。”
他看向桌子前方摆着的两个小雕像。
一大一小的模样站在了过去的时光。
“我只是想要揣测他的想法，这样可以离他更近一点。”
简单直白的话语确实可以最快的表达心意，但想要完全的了解和接近一个人，就要去思考他的想法。
从他的角度去思索，才能离他更近。
维纳斯沉默了，她表面的光亮再次暗了下去。
克维尔的注意力再次落到了这个小球的上面，没想到他这几个月以来，尝试让她说话都没成功。
一个情感思索倒是让她说出话了。
维纳斯还说他是恋爱脑，但凡她要不是个人工智能，指不定谁是恋爱脑还难评。
“行了，到底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有判断，你也不用在这里纠结。”
人工智能怎么可能想得明白人类是怎么想的，本身就存在壁垒，哪怕她再计算一万遍，也不可能得到最核心的东西。
“你现在暂时只能是现在这样的身体，在没有彻底清理掉江桦之前，不会给你恢复之前的行动力。”
克维尔总有没办法看到她的时刻，要是让她恢复了之前自由行动的样子，这家伙突然叛变去救她，这位前主人可就不妙了。
维纳斯闪了闪。
“我想了很久，我不会去救他。”
维纳斯声音格外低的回复着，这种带了一点萎靡的感觉，反而不像个人工智能。
“当初他在设计我的时候，给我投入了一个早早写好的设定，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有着明确的标识。”
“每一个人工智能都要有设定，这是常识，我也以为这只是他想好的东西。”
“后来发现其实，我的原型也只不过是他那早早死去的初恋情人。”
“他对于这位初恋情人，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愧疚，这种愧疚，甚至让他连克隆都不敢做，只敢把这些设定投入人工智能里。”
这个故事克维尔没听过。
也从来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
果然哪怕是人工智能，也会选择性的，有些东西不说。
但是现在说出来了，也不晚。
没想到那位曾经的家主还有位初恋情人，怪不得后续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他的暧昧对象。
这像白月光一样的人死的那么早，后面出现的再多人也没有办法比拟。
“然后呢，他为什么要愧疚？”
维纳斯冷哼了一声“还不是他自己作的，明明那么喜欢对方，还非要口嫌体直。”
“那个女生在一次海盗的围剿活动中，被海盗抓到了。”
“在当时的各种因素下，杀了她以及杀了那些海盗才是最佳的选择。”
“江桦犹豫不决，那个女生却选择自爆来替江桦选择。”
维纳斯说到这里就仿佛是她自身的设定，感受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女生的心情。
她整个小球都要弹起来，克维尔连忙按住她。
还给她说激动了。
“我真的不懂他们到底在推脱什么？！”
克维尔咳了一声“没办法，有些事情又不是人能掌控的。”
因为每个人在退脱之后都会想，也许还有下一次呢。
也许还有下一个可以说明白的机会。
也许等到下一次见面，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只是世事变幻无常，谁也没办法预料意外会从哪一天开始出现。
克维尔听完她讲故事，也大概能够理解为什么从看到维纳斯第一眼。
她执着于让他很快的和江荩在一起。
也许在她的眼里，还不想再看见第二次这样的故事再发生。
她以为孩子就是能够绑住两个人最坚实的枷锁。
她想要完成江桦所有的愿望。
无论是关于感情还是对于基因的执着。
“不过还是谢谢你，愿意把这些事情和我说。”
维纳斯停了下来，她没有了刚才的暴躁。
恢复成了平时的模样，只是说出来的话，依旧不怎么中听。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挺怪的人，还和人工智能说谢谢，这一家子没有什么好人，你怎么这么有礼貌？”
克维尔：……
果然还让这个人工智能太飘了，批评完情感批评上他的礼仪。
克维尔把她塞进柜子里。
“那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慢慢想。”
他现在要出去干别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