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尔德先生在的时候不一样了 ，现在的学生们就算耍小聪明，也都热衷于实践评估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天赋的孩子们要是只追求浪漫，那可就落后了 。”
“哈哈，很符合希娜老师您的想法 ，不过也是 ，那三个人可是学校寄予厚望的好苗子 ，要是他们落后了，对学校来说损失可就大了 。”
希娜没有反驳 ，她确实想让有天赋的学生们能更好地发展 ，这就是希娜的教育理念 。
而埃特拉的教育理念则恰恰相反 ，她觉得绝不能偏爱或者强行引导谁 ，她认为那是一种落后于竞争的方式 ，可从结果来看，她负责的学生们的水平可一点都不比希娜的学生差 。
‘我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也不想破坏学生时代的乐趣 ，可要是那意味着浪费天赋，那学生们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呢？’
希娜像是很为难似的，叹了口气 。
“唉，我也不知道 ，我真的不清楚 ，有天赋的孩子们为什么非要走别的路 ，还有希罗内为什么要加入那样的研究会 。”
埃特拉默默地看着茶杯，陷入了沉思 ，只有她知道希罗内在速度战考试时经历了开悟的事 ，那是属于希罗内自己的、希罗内达到的境界，她本来是不想说出去的 ，可要是对负责的希娜老师都一直隐瞒，好像也不太合适 。
“您最近有没有感觉到希罗内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
“希罗内 ？哎 ，可不是一处两处 ，都是因为他和那些孩子们在一起才这样的 ，他加入研究会估计也是被奈德和伊鲁基撺掇的 。”
“说不定 ，还有别的原因呢 。”
“嗯？什么……”
“之前一直没跟您说，很抱歉 ，其实在速度战考试的时候，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
埃特拉把希罗内在进行瞄准测试时进入开悟状态的事讲了出来 ，希娜听后，脸色变得煞白 。
“真的吗？那可是伊莫塔尔函数 。”
伊莫塔尔函数虽然代表着一种很高的境界，但那可不意味着就是最佳的水平 ，单从境界来讲，路边的乞丐也有可能比魔法师领悟到更深的道理 ，对于还只是学生的希罗内来说，那是个他很难掌控的、太过危险的概念 。
“您之前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可真是个大问题 。”
埃特拉觉得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小问题之分 ，所有事都取决于自己的想法，而且希罗内是希望自己做决定的 。
“希罗内自己已经知道了 ，其实不知道才奇怪呢 ，开悟可是我都没体验过的极高的领悟 ，在这方面，我觉得我没理由去干涉 。”
“我理解埃特拉老师您的想法 ，毕竟不能强迫别人去做自己都不懂的事 ，可要是出现了溢出情况，那该怎么办 ？到时候可能就没办法挽回了 。”
溢出是一种常见于年纪尚小、精神上还不成熟却觉醒了天才般天赋的孩子身上的现象 。
完整的精神就好比装在容器里的水，是一种平静的状态 ，可要是水满得溢出来了，那就会失去自我控制，变成疯子了 ，天才中很多人性格古怪或者疯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
虽说有人说越早经历溢出，天赋就越高，可在希娜看来，这不过是世俗之人盲目追捧天才的不负责任的言论 。
希娜自己在9岁这么小的年纪就经历过溢出了 ，在她眼中，世界不再是充满好奇的五彩斑斓，而只是布满机械规则的灰色空间 ，她害怕得受不了，就把房门锁上，把自己埋在黑暗里 ，即便有奥利弗学派持续关注，希娜的状态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
她还记得自己在黑暗世界里待了一年的时光 ，也记得那像奇迹一般，穿透黑暗照进来的一束光 。
那个从门缝里伸进手，为她打开光亮，递来光芒的金发少年 ，要是没有他把光芒传递给自己，希娜绝对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
‘希娜，现在咱们出去吧 。’
希娜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记忆在提醒着她，不能让希罗内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路 。
希罗内在短时间内成长得很迅速 ，他和众多优秀的人交流，受到刺激，在激烈的竞争中不断突破极限 ，如果真的是伊莫塔尔函数的话，出现溢出情况的可能性是相当高的 。
“埃特拉老师 ，我小时候经历过溢出，很痛苦 ，埃特拉老师您也是吧？”
“对 ，当然了 。”
希娜意识到她们是同类 ，魔法师们公认的达到6级的平均年龄是28岁 ，可她们俩不但才26岁，而且已经在这个层级停留6年了 。
考虑到从6级晋升到5级平均需要10年时间，她们其实在6级里都已经算是排名靠前的魔法师了 。
有这样的天赋，要是没出现过溢出，那反而是奇怪的事了 。
“我7岁的时候第一次经历 ，所以才进了卡尔西斯修道院 ，不过多亏遇到了好人，我才能顺利走出来 。”
希娜听到埃特拉的经历比自己还早2年，心里微微一酸，但马上又摇了摇头 。
年纪越小，经历溢出后崩溃的概率就越高 ，在还没了解世界之前，那种颠倒错乱、可怕的恐惧感，可不是小孩子能承受得了的 。
“那肯定很艰难 。”
“真的很害怕 ，要是没进修道院，我可能都没法正常生活了 。”
7岁就意味着刚了解世界就觉醒了 ，也只有像汇聚了国家最高级别求道者的卡尔西斯修道院那样的地方，埃特拉才能稳住精神 。
“那您为什么要对希罗内放任不管 ？您应该比谁都清楚溢出的可怕 。”
“希罗内和我不一样 ，他已经18岁了 ，溢出之所以危险，是因为承载精神的容器不够坚固 ，可希罗内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溢出也是接受天赋的一个过程 ，只要能顺利度过这个难关，希罗内会成长得更好 。”
埃特拉的话也有一定道理 ，实际上，希娜自己也是在魔法天赋爆发的时期经历了溢出之后，才有所成长的 。
可那是因为得到了奇迹般的帮助才做到的 ，而且作为代价，她珍视的那个人失去了光芒 。
“我知道埃特拉老师您担心的事 ，可也不是所有人遇到溢出都会崩溃的 ，我自己就是这样 。”
埃特拉只是个特殊例子 ，对于怀着一心向道的心态去做事的她来说，溢出或许算不上什么大威胁 ，怀着这样的想法，希娜说道 。
“我知道希罗内的容器不小 ，可他现在已经觉醒了伊莫塔尔函数 ，也就是说有可能出现最坏的情况 ，要是真发生那样的事，埃特拉老师您能负责吗？”
“我教学生可不是为了承担责任 ，我相信希罗内一定能顺利克服的 。”
“但是……！”
“但是 。”
埃特拉放下茶杯，语气坚定地说道 。
“要是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我做好了用一辈子向那孩子赎罪的准备 。”
希娜闭上了嘴 ，埃特拉的决心已经超越了教师的范畴，达到了术道士的牺牲精神的程度了 ，如果她不是真心为学生好，那她自由的教育方式就等同于放任不管了 ，说不定缺乏决心的人是自己呢 。
希娜合起文件夹，低下头告别了 。
超自然心灵科学研究会的铁门打开了 ，被从地上扬起的灰尘呛到，希罗内“噗”地吐了口气，挥了挥胳膊 ，奈德跟在后面，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 ，然后把书包一扔，就扑到沙发上了 。
伊鲁基正在下象棋呢 ，黑白棋子交替着拿在手里，手都没怎么停顿就移动着 ，一盘很快就结束了，整理好思绪后，他又开始了下一盘 。
“来了 ？今天怎么样 ？”
靠在沙发靠背上，把脚搭上去的奈德打着哈欠问道 。
“就那样吧 ，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 。”
希罗内看着朋友们的样子，叹了口气 ，伊鲁基每天都逃课，就在这儿下象棋，奈德就算来了研究会，也就是睡大觉 。
“伊鲁基 ，你今天下午又逃课了吧？你就不怕被记过 ？”
“没事 ，缺的那些课，把成绩补上来就行 。”
这回答虽然让人讨厌，但又没法反驳，因为伊鲁基说的是事实 ，现在伊鲁基仅凭理工科的分数就在班级5撑着呢 ，反过来说，就是他人文科的分数是0分 ，他在总成绩里还留了大概平均20分的提升空间，所以就算散漫一点也没关系 。
‘再怎么说，这也太过分了吧？在班级5还这么不学习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
每天逃课的伊鲁基仅凭理工科分数就能避免留级，就连奈德这么懒，成绩也能保持在中上游 ，看着他们这样，希罗内觉得自己拼命学习的样子就像个傻瓜似的 。
“我好像不该加入这个研究会 。”
“你这话什么意思 ？可不许反悔 ，你知道的 。”
“不是 ，我是认真的 ，再在这儿待下去，我感觉自己都要先变得奇怪了 。”
“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你了 ？”
“说是研究会，可一点活动都没有，就光知道玩 ，就这样成绩还比我好 ，和你们这些优秀的人在一起，我反而更不安了 。”
“你现在觉得这玩笑挺有意思是吧？考试的时候把我打败了，现在又说这些，你想怎样 ？”
奈德也附和道 ，把入学还不到1年的希罗内的成绩和从小就接受教育的他们作比较，本身就不合理 。
“不是 ，我是真心的 ，从现在起，我要减少研究会的活动了 ，反正你们也不打算做实践评估吧？那我还不如用那时间去学习呢 。”
伊鲁基和奈德这才意识到希罗内是认真的 ，看样子他就是那种生怕自己不学习就落后，一刻都忍受不了的人 。
“那不如就在这儿学习呗？”
“嗯？在这儿？”
“对 ，我们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 ，想和你一起玩，可又怕耽误你 ，在这儿学习也不错 ，说不定我们也能受到点刺激呢 。”
“嗯……”
陷入沉思的希罗内点了点头 ，虽然觉得在这么奇怪的研究会里学习也不一定能学好，可要是能从朋友那儿受到刺激，倒也值得一试 ，他把桌上的垃圾扫到地上，然后把书包放上去，说道 。
“好吧 ，那我就在这儿学习了 ，不过你们可别打扰我 。”
“嘿嘿，放心吧 ，我们也挺忙的呢 。”
奈德说完，就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了 。
“话说回来，现在做什么 ？好无聊 。”
希罗内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觉得和以后要面对的困难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就忍住了脾气，开始学习了 。
就在这时，已经下到第34盘棋的伊鲁基一边忙着移动王后和象，一边对奈德说道 。
“没事干就看看画册呗，这个月的拿来了 。”
“哦哦哦！真的吗？”
奈德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朝着桌下的那堆垃圾爬过去，就像挖洞一样在里面翻找着 。
‘画册？是名画集吗？’
虽然奈德在脚下翻找的样子挺碍事的，不过希罗内对艺术也挺感兴趣的，就暂时没管他 ，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的奈德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举起一本书在空中晃了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