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承盛连忙凑近，轻声问道：“爷爷，你想说什么？”
贺老爷子的声音微弱而沙哑，“我……我想见……见馨馨……”
贺承盛和贺钰的脸色一变。
贺家人都知道，贺辉文最讨厌贺老爷子提起妹妹。
贺辉文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平不淡地说：“爸，我们会找到她的，你放心。”
贺老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颤颤巍巍抓住贺承盛的手，“答应我，一定要找到她……”
贺承盛用力地点头，“好的，爷爷。”
贺老爷子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随后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安心了许多。
病房里的气氛沉重而压抑，病床边上的3个人心思各异。
夜晚，如水的月光轻柔地洒在大地，仿佛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梦幻的纱幕。
贺钰猛地坐起，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心跳如鼓，梦中的恐惧还紧紧缠绕在心头，眼神中还残留着痛苦。
那个噩梦，如同恶魔的诅咒，再次将他拉回了幼童时期在孤儿院的黑暗时光。
孤儿院的那间狭小昏暗的房间里，小贺钰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一群顽皮的男童将他围住。
为首的那个男孩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伸手就去抢贺钰手中那已经破旧不堪的玩具枪。
贺钰紧紧抱住玩具，使劲挣扎。
这是昨天院长带他们去参加儿童公益会的时候，他在垃圾桶里捡的。
但现在，他们一口咬定是小贺钰偷他的东西。
“快给我！你这个没爹没娘的家伙，凭什么有玩具！” 为首的男孩恶狠狠地大吼。
贺钰拼命摇头，却换来男童们的一阵拳打脚踢。
他的身体被打得生疼，却只能咬着牙默默忍受，因为反抗只会换来更猛烈的攻击。
最后，玩具枪还是被抢走了。
小贺钰呆呆望着他们耀武扬威。
那个男孩把他撞倒在地，嘲笑他：“大家快看，他这副样子，好像一只可怜的小狗哦，哈哈哈——”
其他的孩子也跟着哄笑起来。
贺钰捂住脸，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的眼泪。
小小的他已经知道，哭泣只会让他们更加得意。
等所有人都去院子里摆弄玩具枪的时候，他才找到一个角落，蜷缩起来，试图用饥饿来麻痹自己的痛苦。
吃饭的时候，是小贺钰最害怕的时刻之一。
每次，他刚端起那少得可怜的食物，就有几个高大的男童冲过来，一把将他的餐盘抢走。
“你这么瘦，少吃点也没关系啦！”
他们嘲笑着，大快朵颐地吃着抢来的食物。
而小贺钰只能饿着肚子，眼巴巴地看着。
他的肚子咕咕叫着，那种饥饿的感觉让他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不仅如此，小贺钰身上的衣服总是小一截。
因为孤儿院的资源有限，他总是抢不过几个那些壮实的儿童，只能穿着别人淘汰下来的破烂旧衣服。
寒冷的冬天，小贺钰也只有单薄的衣衫，经常被冻得浑身发抖，手脚都长满了冻疮。
但他没有办法，只能在寒气中瑟瑟发抖地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日子。
这种日子，从他有记忆以来，就每天都会上演。
直到3岁前夕，他才终于被贺家找到，结束了那噩梦般的日子。
那些儿童，欺负他的理由也很简单。
小贺钰生得漂亮，一张白嫩可爱的脸蛋极受孤儿院里的大人们喜欢，经常会得到一些小零食。
偏偏他又长得瘦弱，看起来最好欺负。
所以在一个大男孩抢走他小零食后，却反抗不了之后，所有人都随之效仿起来，尽情欺负他。
小贺钰也试着告诉过大人们。
但大人们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忙，他们的任务只需要照顾这些孩子不被冷死饿死就可以了。
哪怕看在小贺钰乖巧漂亮的份上，警告过那些男孩几次，也没什么效果。
甚至，在大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小贺钰还会遭到变本加厉的折磨。
……
贺钰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下楼，走到花园。
他静静地坐在花园长椅上，抬头望着那轮皎洁的月亮。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却无法驱散他眼中的阴霾。
思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飘向远方。
他一个男童尚且如此，那么，一个漂亮柔弱的女童会被怎么对待呢？
或者，她还存活于世吗？
“馨馨……” 他轻声呢喃着，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这么多年来，一次次的失望都让他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疼痛。
就在这时，贺承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花园门口。
他看到贺钰孤独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落寞，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贺承盛缓步走到贺钰跟前，坐下，轻声问道：“又做梦了？”
贺钰叹息着点头，“嗯，那些小时候的事情，总是缠着我不放。”
贺承盛：“都过去了，别再想了。”
这件事，也一直是他们贺家所有人心里的心结。
接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小钰，你知道吗？我感觉窈窈就是我们的妹妹。家里所有人见到她的时候，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觉，就好像她本来就应该是我们家的一员。”
贺钰淡定地摇头，“可是，她的身世已经查清楚了，舒家人确实是她亲生父母。”
贺承盛皱了皱眉，说：“我也知道，但这种感觉很强烈，我也解释不清楚。你们是龙凤胎，按理说应该会有一些特殊的心理感应，可你真的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吗？”
贺钰低下头，陷入沉思。
他努力回忆着和舒窈窈见面的场景，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感觉。
确实，第一次见到舒窈窈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脏狠狠跳动，仿佛有什么牵连，但又不敢确定。
好半晌，他瘫倒靠在椅子上，语气幽幽，“我也不太确定，可能是我太想找到妹妹，有了杂念，心神不定。”
贺承盛没有说话。
空气里寂静了许久，贺钰突然抬起头，“大哥，你带我去再见她一面吧，我想再亲自确认一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贺承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