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者不能自卦，出家人本不该破法......可为了孩子，即便折阳也是值得的......”
杜凡尘习惯性的捋了捋他那花白的胡须，而后似了然了一切。
“贫道不日即将坐化......”
“不日？！”
苏小布一怔，顿时感觉头皮发麻，浑身都抽动了一下。
坐化？在道家即为死亡之意，杜凡尘竟说自己很快就要死去？这让苏小布实在难以接受。
“不对，肯定是哪里错了，怎么......怎么可能这么快，像我这样的废人都还有百十天，您身体硬朗，怎么可能？不对，我去问问云腾，他那程序肯定是错了！要不就是他输入的时候输错了，我去找他！”
说罢，苏小布起身便要去找屋里的马云腾，然而杜凡尘的话却将他的屁股给按回了地上。
“道者，命不由他相，这卦是贫道自己卜的......”
“自己卜的？您......在开玩笑吗？这还能自己占卜出来吗？您还有多少时间？”
“不多了，月余则已。”
“月余？！不......不可能，您一定在开玩笑！”
苏小布古怪的笑着，可杜凡尘却从衣袖中掏出了六枚老人头硬币，轻手一扬挥撒于地。
随着一道道清脆金鸣之音响起，六枚硬币在碰撞中上下翻滚弹跳，最终落于地，归于沉静。
这六枚硬币是杜凡尘除了那桃木剑外，一直常带于身的器物，这些硬币是他卜卦的工具，在自由城时还靠它们他赚了不少钱。
苏小布一直认为这些东西都是旧时代迷信的玩意，是这老道用来坑蒙拐骗时用的工具罢了，可今天的卦象却让他震惊愕然。
只见那上蹿下跳，毫无规则的六枚硬币在最终落于安宁之时，竟然都同时显现出了无头的一面！
苏小布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杜凡尘却好似早已料到了卦象，连看都没有一眼便说道：“无头者为阴，六阴者为坤，坤二者死门！大凶......有死无生！”
坤卦在易经中为六阴爻组成，六阴无阳代表死门，死门为凶门，是大凶之兆也。
“这怎么可能？什么生门死门？什么有死无生的？这都是些封建迷信、装神弄鬼的东西，您平时拿来糊弄我们也就算了，这次怎么连您自己也信了？这些硬币，什么六阴、六爻的，只不过是巧合罢了，您再丢一次就不是这个卦象了，指不定下一个就是大吉之兆，不信您再试试！”
苏小布强挤出一抹难以置信的尴尬笑容说道。
说着，苏小布快速的将地上的六枚硬币给拾了起来，然后硬塞到杜凡尘的手中，再三要求他再卦一次。
杜凡尘见状无奈的长舒一气，接着随手再次将那六枚硬币给抛了出去。
可令人惊悚的是，只见那六枚硬币就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叮叮当当”的在地上翻滚了数次后，竟再次呈现了六面无头相。
钱定命落，苏小布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毛骨悚然的一幕让他直感觉后脊梁骨一阵的发凉，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这实在是太邪门了！
“这.....这怎么可能？！”
苏小布骇然失语，这鬼邪之事让他惊魂未定，是瞪圆了眼珠子诧异的看向了杜凡尘，然杜凡尘却只轻声的说了句：“天意......”
“天意？”
苏小布怎么可能相信什么天意，他一阵摇头说道：“天意？什么天意，如果真有老天爷，那他眼睛是瞎了吗？他看不见这世界变成什么样了吗？为何如此对待我们......”
他狰狞着眉目，不愿相信这一切。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自说自话道：“您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一定是这硬币被做了手脚，不然怎么可能两次都是一样的无头面？”
说着他又一把拾起了地上的六枚硬币，捂在手里一阵的摇，用力的摇晃了数次。
“一定是您老做了手脚，你看，我也能扔出六面一样的！”
说着苏小布将手中硬币一洒，“叮叮当当”，硬币如跳动的精灵，在地上不断的弹跳着，直到命数落定。
可这结果却让苏小布难以接受，只见由他抛出的硬币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六阴，而是杂乱无章的面相。
“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小布，命由天定，不可强求......”
“不！我不信命！道长，还是让云腾为您算一下时间吧。”
“不必了，贫道的命数，贫道最是清楚，待我走后，还烦请您将贫道火化，归于尘土。”
“......”
苏小布默语，只沉低着头，紧握双拳。
忽然，他似发狂了一般，猛地一拳捶击在地面，不服、不甘、怨恨充斥着他的内心。
“我还是不愿相信这一切，云腾说他还有三年阳寿，可如果您也走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云腾了！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云腾也还是个孩子......还有什么希望......”
“车到山前必有路，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希望。也许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为孩子寻一处庇护所了。”
苏小布不甘的点点头，眼下确实应该想象如何为孩子打算了，自己只有四个月不到的阳寿，可谓转眼即逝。
所以眼下抱怨是没有用的，在自己死之前他必须要将自己的女儿安置的妥妥当当，这样即便自己走也能走的安心。
说动身便动身，三人仅只花了两日时间便将行囊和干粮准备妥当，本打算休息两日后，在第五天清晨出发，然而谁也没想到，一群不速之客正在悄无声息的靠近。
“都打包好了，每人一个行囊，一星期的干粮，都是此前杜爷爷烙制的蔬果饼和肉干。还有可供三天饮用的纯净水，至于薇薇，只能勉强她先和我们同吃同喝了。”
马云腾一边收拾行李一边与苏小布说道。
独臂的苏小布是连连道谢，因为要他一只手准备这些东西实在困难。
好在他们要准备的行李也不多，对于没有交通工具的他们来说这是一段很长的路，他们只能轻装简行。
这第一站是临近七十公里的另一个保护站，在那里简单休整后，他们的下一站便是百公里外的一个郡。由于他们与世隔绝已然太久，所以并不清楚现在外面的环境如何，所以此行很可能是危险重重。
可他们没有办法，继续留在这里怕是都要死。
苏小布检查了最后一把手枪，弹药已经不多了，这是他们此行唯一的勇气，如果没有这把枪，或许他们不会走的如此决绝。
一枪伴生，至少在遇到那些凶禽猛兽时能够应付得来。
众人再次清点行囊的，可这时屋外的丛林中却忽惊起一片飞鸟，敏锐的苏小布立刻察觉道异常。
没多久，他们便听到屋外传来数阵急促的奔袭声，像是某种野兽全力奔跑时发出的踩踏之音，可其中却又夹杂着诡异的钢铁碰撞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