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沈清欢从神内科办公室出来，拐了个弯去坐电梯。
她眼皮耷拉着，犯困的打哈欠，这种状态在曾经十分少见。
“叮——”梯门打开的刹那，里面的同事看见她，细声询问，“去三楼？”
她快一步按了楼层，沈清欢点头，“谢谢赵姐。”
对面视线往下移，最后落在沈清欢尚算平坦的小腹上，又是一笑，“快四个月了吧，要是吃不消，记得去科室调班。”
满打满算十六周了，沈清欢还没从身份转变中快速回神。
她身量本就纤细，肚子还没隆起，白大褂往身上一穿压根不明显。
“还行，就是喜欢吃东西。”说着往口袋一摸，拿出一包早上偷藏的辣条。
电话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傅闻洲跟在她头顶安监控了似的，“产检在下午什么时候？”
沈清欢把辣条咬在嘴里，不敢发出咀嚼声，“两点半。”
她语气发虚，生怕被捉现行。
鹿悠悠被傅闻洲拿钱砸得在科室里盯她，这不让吃，那不让喝，她已经快疯了。
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时机，把上午的产检说成下午，才有独自喘气的机会。
妇产科到了，沈清欢心情明媚，“赵姐，我先走了。”
都计划好了，做完产检，多的半小时去买个奶茶，吃个烧烤，美滋滋。
刚出电梯，她发现手机屏还亮着，怔了怔，“你怎么还没挂？”
傅闻洲淡淡，“要不你往身后看一眼呢。”
她转身之际，手指僵直地捏着那包辣条，和不远处的人对上。
跑已经来不及了，傅闻洲刚开完会，没来得及换常服，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地走过来，神情严肃宛如教导主任，“香辣火锅味，素毛肚？”
沈清欢强装镇定，“我帮病人丢垃圾。”
“嘴角没擦干净。”傅闻洲抬眼瞥她，“算了，明天开始我在你科室单独支个办公桌。”
“傅闻洲！”沈清欢微恼。
他闻言挑了挑眉，冷哼一声，“今天敢藏辣条，明天就敢藏男人。”
“闭嘴。”沈清欢咬牙，把还有一口没吃的辣条拍在他衣服上。
他的神经兮兮完全是因为两人的神经大条。
沈清欢姨妈期不准，怀到快三个月才发现自己有了，而前一天，两人刚约了跳伞。
要不是她突然孕反，这事估计还要拖几天。
傅闻洲当场吓得脸色铁青，随后就像对待珍稀物种一样，寸步不离地守着，最后没办法，才被沈清欢三令五申一脚踹回公司。
“你是清朝穿来的吗？孕妇除了忌口，心情也很重要，”沈清欢随手抽了一本宣传栏上的小册子，啪啪啪抽在他身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信不信回去我把你片了下火锅！”
说完不解气，她又补充，“还必须是牛油的，重辣！”
傅闻洲慢条斯理地扫了她一眼，“说来说去不就是想吃我，医生交代过，四个月内不能同……”
“啪！”沈清欢直接把册子团成团往他嘴巴塞，“你要不要脸？！”
话音刚落，身后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沈清欢正郁闷着，转身一看，是顾如萱。
“偶尔解解馋没关系的，沈医生身体素质向来不错，傅总过于担心了。”她主动帮她说话。
沈清欢语气危险，“听到没？你又没怀过，哪来那么多破规矩，能不能听听人民群众的意见？”
傅闻洲：“……”
三分钟后，他被沈清欢颐指气使派去医院对面买小蛋糕。
妇产科的长廊内。
“好久没见了。”顾如萱把包放在一旁，“之前宝宝满月，本来想邀请你们，又怕不合适。”
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再是隔着一个徐言澈这么简单，江羊两城的大案，还有顾承德和曲蓉间接造成的影响，注定二人无法再向曾经那样往来。
沈清欢笑笑，“敌人算不上，顾承德的事，多谢你帮忙。”
“也是在帮我自己。”顾如萱扬唇，“顾氏更名了，现在是我母亲的名讳，你呢？”
聊起近况，沈清欢耸肩，“老样子，坐诊，写病历，开研讨会，没事再跟跟实验。”
医生的生活一眼望得到头，但却是前世她最喜欢的方式。
顾如萱许是有了孩子，身上多出从前不曾有的温柔和母性，看着她肚子问，“和傅总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个他们俩还真没想过。
“都好。”沈清欢抿唇，“主要这事，我说了也不一定算。”
性别说了不算，脾气却算了个十成十。
傅念卿五岁的时候，跟着小朋友们一起听童话故事，讲到灰姑娘去树下唱歌祈祷，希望得到一件衣裙，能参加王子的舞会时，她十分不解。
“为什么要许这种愿望？”傅念卿摆弄着手里的玩具，“继母和姐姐们对她这么坏，就不能许愿她们直接消失吗？为什么一定要被王子带走才能离开？”
沈清欢摆烂，“这个你得问安徒生。”
“我不问。”傅念卿格外硬气，“妈妈，我不想听故事了，我要去冰雪大世界。”
“为什么？”沈清欢来了兴趣，指着衣帽间一水的公主裙，“太奶奶特地给你做的，穿去冰雪大世界太冷了。”
傅念卿走过去嘭的一声关上柜门，“那我应该穿斗篷。”
她趴在最后一层的柜子里翻了好一会，然后揪出一条蓝色的披风，“就是这个，我要当艾莎！”
愿望在碰到傅闻洲的那刻，升华迸发。
冰雪大世界里有一只冰雕的小马，下面还刻了字：卿卿专用。
沈清欢忍俊不禁，“你就宠着她吧。”
“女儿想当女王，我有什么办法？”傅闻洲理所当然。
很快，场馆内嬉闹声响起，一片雪白中，蓝色披风猎猎而动，她冲在最前，破开围堵，把躺在‘水晶床’上的公主救出。
原本慢悠悠而来的王子顿时傻了眼。
女孩带领大家一起打跑坏人，最后开心地在终点干杯。
有时候，骑马的不一定是王子，还有可能是穿羽绒服的女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