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身不由己
夏军中阵，高高的木塔上，黑底红边的夏字纛旗下，一身重甲的李信按剑而立。
他俯视着风雪中，厮杀惨烈的战场，露出一抹凝重：“和连此人愚蠢如豚彘，没想到还有些魄力...”
“吾还以为，他会一点点的，消磨消耗....”
此时中军战场上的杀戮，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联军的总攻，虽然不是在最佳时期，却是选在了一个合适的时期。
随着第二波完颜宗等人，三十多万大军入阵后，夏军的九宫八卦阵已经运转到了极限。
依靠地理优势，暂时困住了敌军，甚至若有足够的时间，夏军有把握将镇内的四十万人彻底磨灭。
但那是在，没有外部干扰的情况下，才能完成的。
眼下阶段，胡人联军，还有余力，还有很多牌面可打。
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前阵精锐被灭，现在便压上了手中的一面底牌。
亦如袁先生所言，夏军的大阵是有限度的，哪怕事先准备日久，但也有自身的极限。
容纳完颜宗等人的二十八万人，及赫兰辰九万八千鲜卑精锐，接近四十万人的庞大规模。
使得夏军的九宫八卦阵，已经接近了高负荷，这些人不消化，后续便不会再放对方入阵。
为了正面抗住联军的进攻，为后方大阵灭敌，争取时间。
郭藴已经陆陆续续，从后方大阵中，抽调了近三万士兵布防。
正面抵御，二十四万人，将近八倍于己的胡人铁骑，本就力有不逮，更何况后方大阵杀伐之音愈发惨烈。
八卦阵中的鲜卑人，左冲右突，激烈的喊杀声，对前方的郭藴兵团同样有影响。
虽然将领们都知道，暂时没有腹背受敌的危险。
但普通士兵，多少会被其中音波所影响，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泰山崩而不显于色的。
战场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前阵兵力的颓势，便愈发的显露出来了。
若无外力支援，被冲破防御，不过是早晚之间。
“郭将军撑不了多久！”时刻关注战场形势的贾诩，也注意到了其中情况。
他扫了眼军阵中，挣扎顽抗的赫连部，然后将目光转向北部联军方向。
贾诩目光微眯，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公，不能在等了！”
“鲜卑东西两部不进攻，那就将他们拖进来...”
“嗯！”李信面色一肃，迎着北方的寒风，环顾雪原战场。
联军内部的矛盾，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本来以为决战来临，对方会不顾一切的，发动进攻。
但现在的情况，却与之前预料的有所出入，甚至有很大的差矣。
按照众将的意思，决战来临，鲜卑各部为了大义，肯定会抛弃己见全面发力。
只要鲜卑人发起全线进攻，那夏军的决战利器，便能直接发挥作用。
甚至若战事顺利，一战全歼胡人联军，打碎鲜卑脊梁，也不无可能...
但现在，观浦头和慕容威等作态，恐怕夏军的谋划，很可能有些悬了....
“罢！”李信微微叹了口气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生总是充满变数，哪里能够顺心如意呢...”
“既然浦头和慕容威，想要保存实力，那老子就不成全他们...”
“呼！”李信深吸口气，腰间利剑缓缓出鞘，遥指北方敌阵：“传我军令，命孙观孙康二人，各率一万精锐支援前阵....”
“令，左翼臧霸狼骑，展开反击！”
“令，右翼韩忠八旗，全线进攻！”
“令，后阵重甲铁骑，整装以待…”
“擂鼓吹号...为将士们...助威....”
“呜咚咚！”苍凉的牛角号声，伴随着咚咚的战鼓声响起。
密集的鼓点，瞬间响彻整个雪原战场，得到号令的各部，开始出现了新的变化。
旌旗摇曳，鼓声震天，夏军的反击，终于到来了。
中军八卦，再次分裂出两万精锐，开赴前阵，支援郭藴的正面防线。
此次孙观和孙康两人，所率领的乃是夏军上党军团中的精锐。
有了这些生力军的加入，正面防守暂时无忧。
左右两翼听到总攻的号令，亦毫不迟疑的挥动战旗，一队队散列的骑兵开始快速汇聚。
夏军右翼处，韩忠面色冷然，望向军阵前不断晃眼的鲜卑游骑。
他猛然拔出腰间佩刀，果断下令：“韩猛，汝率八千骑，支援中军！”
“诺！”一名精壮的汉子，领命而去。
“刘豹、石勒、多隆、汝等各率三万旗兵，进攻东部敌军！”
“诺！”两名扈从统领，迅速领命。
“其他人，带军督战，踌躇不前者，皆斩！”
“轰隆隆！”命令下达，右翼十二万八旗军，迅速翻身上马。
他们面色冷然，迎着北方风雪，义无反顾的扬鞭冲锋。
当夏军左右两翼，频繁下达命令，并战线出向北方推进的速度之时。
联军东部左翼处，鲜卑大人扶罗韩，同样得到了消息。
他身披重甲，高坐马背，眺望出阵支援的韩猛所部，心中闪过一抹忧虑。
扶罗翰心中沉沉，转身询问：“大哥，夏军右翼骑兵，正向中军战场支援...”
“我们要不要，也派点人手前往中阵，意思一下...”
“不必理会！”步度根同样注意到了敌军的动静，他面色淡定：“左右不过几千骑，以王庭之精锐，无伤大雅...”
“再说中军如何，自有大单于做主，还轮不到我们来指手画脚...”
“此战，我等只需约束好右翼的各部联军，给大单于壮壮声势，便已是功劳无量.....”
步度根神色不变，对于夏军右翼支援中军的主动，毫不放在心上。
作为西部大人，无论是智慧，还是谋略皆是上选。
对于浦头的以及慕容等人谋划，自然有所了解。
他们等的就是，决战时期，和连将王庭主力压上。
然后利用夏军的刀锋，给王庭放血，消耗和连的嫡系力量。
这个时候，东西各部，巴不得中军损失惨重呢，怎么可能发兵支援。
如果现在出兵，局势演变下，如何走向，他们也难以控制。
一旦引起，夏军的过激反应，到时双方混战乃至全面决战，那局面可不是他们想要的。
是以，联军各部，无论是浦头弥加，亦或者是慕容威步度根等人，皆是秉持作壁上观的态度。
只要保持王庭中军，与夏军中军大阵，僵持消耗便可。
等到王庭损失惨重，夏军精疲力竭，两败俱伤下，那时才是他们东西大人，出动的大好时机。
在鲜卑人纠结时，左翼军阵中，一身黑色玄甲的臧霸。立于望塔之上。
他回望中军主帅处，不断摇动的红色黄两色大旗。
臧霸知道，真正的决战，乃至决胜时刻，已经到了。
“想要作壁上观，那也要看看我军将士，答不答应...”
想到这里，臧霸果断吩咐左右：“令陈英率七千狼骑，支援中军战场...”
“昌豨率三万狼骑，进攻西部慕容氏...”
“督战队上前，敢有踌躇不前者，皆斩！”
“此战当马革裹尸还，任何人不许后退....”
“轰隆隆！”铁蹄雷动，旌旗摇曳，左翼精锐狼骑，终于动了。
先是陈英率领七千人驰援中军战场，帮助郭藴分担压力。
而后昌豨率领三万人，果断向北方慕容部发起了冲锋。
大地上马蹄奔腾，蹄铁黝黑踩踏冰雪，荡起震天的擂鼓声，响彻整片雪原。
骑手紧握缰绳，他们随着战马高低起伏，锋利的刀枪若一片片金属戈林。
“呜呼呼！”一名名骑兵紧握着手中刀枪，于狂风中扯出震天的呼号声。
四蹄奔腾的背鞍上，一名名身着黑色战甲的骑兵，面色沉沉。
他们顶着呜呜的冷风，吹着迎面寒凉的冰雪，身体中血气蒸腾，杀气不断积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