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姝深知不能放风霓裳回风脉。
她看向黑袍鬼面的男人朗声道：“土脉有个药圃，药圃布置着一个巨大的阵法，这个法阵由数百个小阵法组成，药圃里的每种灵药特性不一，对灵气的浓度要求不同，但这个阵法可以维持药圃常年无人看管仍能灵草茂盛。那个阵法是我大师兄齐峥的手笔，你这般悄无声息布置出阵法，信手拈来的布阵手法，可以与我大师兄掰掰手腕。”
风霓裳瞬间反应过来：“你是齐峥！”
齐峥叹息一声，摘下面具。
流光溢彩的面具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筑基过的修士比之凡人，就没有丑的，齐峥很白，五官也好，但就是给人一种平平无奇的感觉，没入人堆里找不出来那种。
齐峥看向叶姝：“何必呢？”
“我认为，很有必要。”叶姝本不想和齐峥相认。
但风霓裳如同粘人的牛皮糖，无处不在，如同难闻的毒气，避无可避。
她和风霓裳迟早会死一个人。
她杀不了风霓裳，难道还不能借刀杀人吗？
齐峥不想暴露身份。
风霓裳却知晓了他的身份。
身为玄天宗土脉大弟子，藏匿身份姓氏隐于人间王朝，事出反常必有妖。
都说事以密成，若是风冲追查下去，查出他的目的，很可能横加阻挠。
而且，修仙门派，不得随意插手人间事。
齐峥在琉光王朝经营多年，违反宗门规矩，只是无人知晓，才无人追究。
经过她和陆青羽的不懈努力，风脉和土脉早已是水火不容之势。
若风冲知晓齐峥鬼帝的身份，无论齐峥披着这层皮做什么，风冲都定然会以此大做文章，要齐峥好看，甚至让扶光，让土脉都脱一层皮。
齐峥和叶姝相处时间并不多。
山上匆匆几日。
近来寥寥数日。
加起来，也不过十数日。
他们是师兄妹，也是合作伙伴。
齐峥认可叶姝这个师妹，但不会像朱烨，像云沐白，像陆青羽那样，替她承受所有压力，替她解决所有麻烦。
齐峥看向叶姝：“你为什么不自己杀了她？”
叶姝摊手：“我做不到。”
齐峥说道：“你可以。”
叶姝郁闷：“你真看得起我。”
还是说，他对自己师妹的要求里，金丹期的她，就应该同境界无敌？
风霓裳结丹虽然比她早两年，但金丹期后每进一步，都得按年计算。
金丹尚且能靠药物代替修行磨砺体内灵气，人造出金丹体。
修成元婴却得靠自己。
否则，风霓裳就不仅仅是史上最年轻的金丹修士，还是史上最年轻的元婴修士。
两人境界如今都是金丹一层。
筑基期的她尚且不惧风霓裳这个最弱金丹，结丹后本应该压着风霓裳打，但混沌钟实在太赖皮，风霓裳拥有可攻可守的混沌钟，堪称下五境无敌。
杀一个人，至少要破对方的防御。
萤火剑劈不开斩不断混沌钟，她至多只能和风霓裳僵持，她杀不了风霓裳，风霓裳也杀不了她。
齐峥深褐色的眼睛看着叶姝，沉声道：“你可以！”
深厚的灵力激荡，声音在整个广场回响。
话语从四面八方钻入叶姝耳廓，在她脑海中震荡。
可以吗？
齐峥飞身退出战场，站在金玉琉璃瓦上，看叶姝和风霓裳这场风脉新一代的争斗。
叶姝握紧了剑。
风霓裳面色煞白：“你杀不死我！”
叶姝专注寻找风霓裳的破绽。
没有得到回应，风霓裳暴怒：“你杀不死我，我一定会让我爹杀了你，杀了陆青羽，杀了齐峥，杀光土脉的人！”
叶姝有点心烦。
破防的风霓裳浑身都是破绽。
如果没有混沌钟，她要杀掉风霓裳并不困难。
偏偏……
“混沌钟，去！”风霓裳驱使混沌钟砸向叶姝。
叶姝只能闪躲。
幸好当初陆青羽追着打教她剑法，悟道塔内又被巽竹林折磨几个月，身法练出来了。
一个攻。
一个躲。
“叶姝，敢不敢堂堂正正和我打一场？一直躲来躲去算什么？懦夫！”风霓裳灵力消耗很快，采用激将法。
叶姝踩在混沌钟上，居高临下俯视风霓裳：“我为什么要堂堂正正和你打？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吗？我大师兄就是鬼帝，鬼帝就是我大师兄，哪怕我真的打不过你，难道他会眼睁睁看着我死在你手里？”
“他上次没有出手，这次也不会出手！”风霓裳咬牙硬撑。
风扬打不过朱烨。
齐峥比朱烨还要先进玄天宗，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修为。
齐峥出手，她断然没有活着的可能。
她现在只能赌，赌齐峥不敢亲自动手杀她。
叶姝说道：“你知道了他的身份，你以为他还会让你活？”
知道了真实身份，风霓裳比之前冷静许多：“我有遗忘之水。只要他肯放我走，我可以喝下遗忘之水。”
叶姝：“……”
能不能少冒点奇奇怪怪的宝贝？
她的好东西都是反复利用，池琅给的袍子洗了穿穿了洗，灵兽兔子小玉伤了养养了伤，萤火剑磨了又磨，坑坑洼洼的剑身如今都快磨平了，剑身锃亮能映出她的脸。
风霓裳见她不言，愈发嚣张：“如果我死了，我爹定然会追查到底。齐峥潜伏在琉光王朝多年，你觉得他会不会愿意为了你，让苦心孤诣的百年大计毁于一旦？叶姝，你只配做个弃子！”
叶姝沉下脸。
弃子吗？
扶光在她和沈瑜之间，选择了沈瑜。
上次，齐峥在她和风霓裳之间，也没有选择她。
加入玄天宗，进入土脉，本意是寻求庇护，但能力最大的两人，都没有保护她。
那她……
就要自己保护自己。
齐峥都说她能杀风霓裳，那她一定能做到。
混沌钟生于混沌，看着是一鼎青铜色的大钟，实则只是一团混沌之气，否则也不会能变大变小随心而变。
女主是用劈天斧斩破的混沌钟。
那她呢？
叶姝垂眸。
她没有劈天斧，只有萤火剑。
萤火之光，能否照亮昏暗的混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