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又是寒风凛冽。
园区那边忙完了，陈小秋休息了两天，都窝在蒲家老屋里。
外头有轻轻的敲门声，陈小秋从被子里钻出来，套着厚厚的家居服。她袜子都没有穿，跻着拖鞋跑。
一边跑还一边打哈欠。
“谁啊？”
今天老邱和雪梅说要回来，但也不会这么早啊。
“是我。”
卓航搓着手在门口跳脚。
陈小秋拉开门，看见卓航跟野猫一样蹿进屋里，脸上还带着怒气。
卓航开始放寒假了，这段时间也都在蒲家村里。
陈小秋转身回来，拿了床毛毯披在身上：“这是怎么了？”
卓航气鼓鼓的：“还能怎么。”
“我哥他……”
说曹操曹操到，卓阳也来了，站在门口看见陈小秋，脸上歉意的笑。
“小秋。”
陈小秋礼貌的打招呼：“卓阳哥。”
她不想探听卓阳和卓航的事，索性进屋去换衣服。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卓航还在和卓阳发脾气，“我说了我不同意！”
“你凭什么要帮我买房，我不要。”
卓阳无奈的看着这个妹妹，好声好气的跟卓航讲道理。
“房子买了不能退，过户也麻烦。”
卓航吼：“我不管！”
“我就是不要！”
卓航吵个不停，卓阳只是静静的听着。
听了半天，陈小秋算是听明白了。
这两兄妹俩闹起来，竟然是因为卓阳用土地赔偿金给卓航买了个房子。
卓家老屋在村里，没有拆迁，但土地占用了赔了一些钱。卓家的意思本来是用这个钱给全部卓阳在春城买房子装修，卓阳不同意说要分妹妹卓航一半。
结果卓家老人都说不行。
说卓航以后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卓家这个钱不能分给卓航。
老人一辈子思想观念封建，卓阳明面上拗不过，拿着钱转头去看房子。
入秋的时候敲定了房子，装修了两个多月，昨天卓阳带着卓航去收房。卓航起初心底还有一丝不为人知的不高兴，从小到大卓家都不算重男轻女。
哥哥读书，她也可以读书。
家里再穷都把他们兄妹俩供出来了。
卓航一直觉得父母的爱应该是平等的。
结果到大事情上，父母却说出她以后是要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
这个话任谁听了也会有难过。
卓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一进卓阳装修家里，发现处处都是梦幻的粉色系。
卓航说：“哥，这装修不适合你啊。”
卓阳这才把购房合同和钥匙都交给卓航。
卓阳微笑看着妹妹，他说：“这是给你的。”
卓航整个人都惊了。
喜极而泣，被人偏爱的温暖，她真的哭成了狗。
感动过后才和卓阳吵架，她不要这个房子。
她要把房还给卓阳。
两兄妹为个房子头回吵红了脸，赌气一夜，卓航一大早来找陈小秋。
卓阳也跟来了。
陈小秋弄清楚这事，她哭笑不得。
这叫什么事，别人家都为了钱和房子争得头破血流。卓家这兄妹俩却为了不要房子吵起来了。
当然主要是卓航吵。
卓阳这个人脾气特别好，定力也好，情绪极度稳定。
无论卓航怎么闹，卓阳都是安抚卓航，逻辑清晰的劝妹妹。
他说：“卓航你说得不对。老一辈人对儿女的看法是因为根骨里的传统观念没改过来。”
“卓家占地的赔偿金，本来就该有你的。”
卓航说：“就算有我的，你也不能全给我吧？”
“还有装修钱，是几年你自己工作存下来的积蓄。”
卓航觉得自己受不起这么大的东西，老人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她到底是女儿家。
要这些东西不如给哥哥。
卓阳深深的看着卓航，他认真道：“卓航，正因为你是女儿家。其实你比我才更需要有自己的房子。”
“我给你买房不为别的。”
“是希望将来你嫁人也好，不嫁人也罢。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有自己的底气。”
卓航感动得稀里哗啦，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我就是不要！”
卓阳笑她：“傻，你哥我医生待遇不错。要不了两年，就能重新买一套春城的房子。”
“你替我操的哪门子心。”
卓航知道自家哥哥前途无量，是最年轻的主治医生。
但是，她就是不想要这套房子。
她要了这房子，回到卓家，老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卓航还在赌气：“我以后嫁人还能有房子呢，我要你送我房子干嘛。”
陈小秋在旁边叹口气，递抽纸给卓航，“弱弱的问一句，你们都不要的话，可以给我。”
“我不嫌房子多。”
卓阳一愣，回头看着难得调皮的陈小秋。
卓航踢了陈小秋一脚：“想得美。”
“我把房子让给我哥是为了他以后好找未来嫂子。”
“房子给你，你给我哥做老婆啊？”
卓航说着说着，眼睛忽然一亮，看看自家哥哥又看看陈小秋，心里若有所思。
卓阳笑笑，揉揉妹妹披散的头发。
他大男孩似的笑了，恍惚有少年阳光下明媚的灿烂。
卓阳看着陈小秋，没接卓航的话，也没有反驳。
他问陈小秋：“小秋，吃早饭了吗？”
陈小秋摇摇头。
卓阳说：“那正好，我煮了腊肉青菜粥。”
“一起。”
今天卓阳也是休假在家，医院那边连轴转了几个月，他难得的休息两天就在家里照顾妹妹卓航。
陈小秋跟着一起去吃早饭，吃完又回蒲家老屋。
卓航要跟着过来，陈小秋拦住她：“你得了，我要回去补觉。”
今早要不是卓航找她，她能睡到日上三竿。
这么冷的天，被窝是最好的陪伴。
卓航被拦，朝着厨房里的卓阳喊：“哥，你还洗什么碗啊。放着我来，你送送小秋。”
卓航挤眉弄眼的。
陈小秋看出卓航的心思，脚底抹油早就开溜了。
回到蒲家老屋，雪梅和老邱已经到了。
陈国栋也来了，在厨房收拾卫生。
陈小秋一个人的时候很少开火，厨房都落了灰。
一家人收拾着，要计划准备在蒲家老屋过年。
给蒲家老屋添点热闹和人气。
陈小秋是真的没睡醒，上了二楼卧室去补觉。
钻进暖暖的被窝，很快就沉入梦乡。
雪梅在门口小菜地里拔了几根葱，准备炖一锅柴火鸡汤。
一抬头，看见一个披头散发鬼一样的女人幽怨的盯着蒲家老屋的大门。
雪梅吓了一跳。
那女人脸色惨白，眼神戾气十足。
真的是谁看谁害怕。
要不是女人会动，缓缓转过头来看雪梅，雪梅就差点以为大白天也能撞见鬼了。
“你，是谁？来这找谁？”
蒲幺美死死盯着雪梅，陌生面孔。
她淬出一口浓痰，“你是谁？”
这个女人，站在她蒲幺美家门口，还有资格问她是谁。
真是可笑。
蒲幺美眼睛一瞪，上下扫视打量雪梅。
她咳了几声，又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痰，落在雪梅脚边。
雪梅吓得脸色惨白。
一步一步往蒲家老屋门口退。
雪梅对着老屋里面喊：“老邱。”
“老邱……”
蒲幺美僵硬的挪动步子，目光凶狠得跟吃人的鬼一样。
她盯着雪梅。
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这是我家！”
“该我问你，你个老女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