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啊～一副对我很了解的样子。”傅桉说着，又一次将黑袍女人的头狠狠砸向了地面。
易轻朝和林晚林都齐齐打了个寒战。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傅桉明明笑着，但看起来好危险。
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危险。
“看起来是我生前认识的人呢～”
说完话，傅桉向后跳了一小步，从黑袍女人的身上离开，让后者能够抬起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甘心！”
不甘心？
好蠢的话。
傅桉的眼神淡淡的，浅色的眸子像是淬了寒冰一样，冷眼看着黑袍女人身上的鬼气和怨念在此刻如同有了实质一样，浓郁的黑雾缠绕在黑袍女人的身上。
世上不甘之事，如何之多。
黑袍女人从地上撑起身子，她像是清楚自己今日逃不掉了，又或者是她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这里。
这个村子，是她选好的最终之地，唯一的变故只是和静没有超度了傅桉。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
她本来，也没准备走。
“我与你！”黑袍女人的右手指向傅桉，语调尖锐到变了调子。
“我与你都死在祭天里，为什么你却有人供奉，我却要自己烂在土里发臭！”
死在祭天里？
傅桉没忍住笑了几声，“…你的鬼气不过如此，可见你活着时灵力并不强，根本无法开启祭天。”
更何况傅桉深刻地记得，如果有人能够祭天，事情也不会落到需要她来祭天，以平天洞。
“所以你说的死在祭天里…”
黑袍女人打断了傅桉的话，“你要所有人都记得你！”
“我为了报复你，为了报复整个道门，我把自己变成这副恶心的样子！你竟然不知道我？你竟然不记得我？”
黑袍女人的嗓音带着颤，却也遮不住内里浓浓的恨意。
她不能接受。
她做了那么多！那么多！
可是傅桉刚刚的语气，却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这怎么可以？
这不可以！
哪怕她穿着黑袍，哪怕她的声音和从前不一样了，可是傅桉怎么可以认不出她，怎么可以！
“你大义凛然赴死就算了，为什么要让祭天的火烧死我！那么多人，那里那么多人，你偏偏只烧死我一个！”
“你就是嫉妒我。”
嫉妒？
对，傅桉根本不是忘记了。
傅桉一定是嫉妒自己，一定是她的新手段。
这个念头从出现的那一刻，就像是成功说服了黑袍女人自己，她的语调一点点变成了呢喃自语。
“对，就是嫉妒我，嫉妒我从前比你貌美！”
貌美？
这个词像是从久远的记忆里亮了一下，傅桉眸子里的冷意散了几分，微微弯腰凑近黑袍女人，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直到凑过黑袍的缝隙，隐约看到黑袍女人左耳垂上那微不可见的红痣，才像是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一般，忽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貌美，貌美！”
傅桉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笑得整个人都颤着根本停不下来。
易轻朝和林晚林两人见状，都默默地朝着一边挪了挪。
好可怕。
现在的傅桉好可怕。
傅桉又笑了好一会，像是才笑够了一样，指尖擦了擦笑出的泪珠，随后指向眼前人，“原来是贪生怕死，想要让所有人祭天，让自己成为救世主的——”
傅桉话语一停，余光见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这才接着一字一句喊出人名。
“柳翩翩啊～”
被叫出名字的柳翩翩愣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的开始发抖。
害怕？
不是。
是兴奋。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哪怕她变成了这样，哪怕是这样…
傅桉一定会认出她！
“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柳翩翩一把扯下了头上的黑袍，露出一张被天火烧得皮肉狰狞的脸，从前含情的一双桃花眼，此时被鬼气和怨念浸染的一片漆黑，看不见一丝眼白。
傅桉并未回话，而是静静的看着柳翩翩，似乎是要从眼前的人的脸上找出从前那张脸的影子。
……变成了这样啊。
因为被烧毁，除了眼睛之外的地方都变形了，如果不是那颗痣，也许她真的不会认出眼前这个丑陋到能够吓哭孩子的人，会是当年的翩鸿仙子——柳翩翩。
傅桉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涟筱的话。
【那张脸可是把我吓坏了】
真是，造化弄人。
当年若不是她…
也许一切都不会这样，她不会这样，柳翩翩也不会变成这样。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这样。
柳翩翩抬头看向一旁的易轻朝，“易轻朝，你不好奇这个村子怎么这么多的鬼祟吗？”
傅桉闻言微微眯眼，指尖蜷缩了一下，却没有出口打断。
反正都是要知道的。
是谁说出来的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是当年祭天，第一个被灭杀的村庄。”柳翩翩拍了拍黑袍上的灰，一点点站了起来，“灭天阵困住了他们的魂魄，他们就越来越恨。”
灭天阵？
易轻朝的眼眸下意识放大，宽大袖子里的手一下就握成了拳头。
是他想的那个吗？
“你不是要当道门之光吗？”柳翩翩的声音又变回了柔和，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那你就解决这个世上最大的鬼祟，对不对。”
“这些人都是因为傅桉才死掉的。”柳翩翩的话音刚落，身形已经闪到了易轻朝的身边，完好的右手指向傅桉，“快，我们一起杀了她，你就是当之无愧的道门之光。”
见易轻朝无动于衷，柳翩翩没了眉毛的眉头狠狠皱起，指向傅桉的手收回，狠狠地推开了易轻朝。
“废物！”
“易轻朝！你自诩道门之光，这满村的冤魂，都因傅桉而起！”
“你自诩道门之光，为什么不杀了她？”
“你不想给村子这些人报仇吗？”
柳翩翩不懂。
她不懂！
现在的道门子弟，不都是一心正义的蠢货吗？知道同行的人是灭了全村的鬼祟，为什么还不出手？
傅桉微微歪头，两枚翠玉环不知道何时又回到了发上，“啊～她说的倒也没错。”
傅桉点了点头肯定了柳翩翩的说法，“他们虽然不是我动手的，但的确因为我没能活下来。”
林晚林默默抽了抽唇角。
不是。
在这说什么呢？
傅桉出手，这个村子还能有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