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刘副将脸色大变，立刻抽出佩刀，环顾四周，“大人，恐怕是蛮军追兵！”
“咱们的人已经撑不住了，再来一场硬仗，恐怕……”
“闭嘴！”上官雅儿冷喝一声，拔出腰间长剑，目光凌厉地看向远处，“所有人戒备，列阵防守！”
“既然他们追来了，就别想轻易回去！”
营地内顿时乱成一片，原本疲惫的士兵们强打起精神。
纷纷捡起武器，躲在树后或石块后，准备最后一搏。
但当那三百骑兵越过山坡。
迎风而来的并不是蛮族的蛮旗，而是一面鲜红的大荒旗帜。
“是我们的人！”有人惊喜地喊道。
上官雅儿皱眉，死死盯着那面旗帜，眼中透着几分怀疑：“大荒的援军？什么时候朝廷还会派援军给我们？”
此时，一名身披黑袍的男子策马而出，立在三百骑兵前方。
他长身玉立，神情淡然，却自有一股威严。
他翻身下马，扬声喊道：“上官将军可在？我军主帅楚南，奉命前来接应将军！”
楚南站在三百亲卫前，安静地等待着来自上官雅儿军营的回应。
他的黑袍随风微微扬起，眉目间一片沉静，那张脸即使在战场的肃杀中，依然带着几分让人安心的笃定。
很快，一队士兵簇拥着一名女将从营地深处走出。
身披破损的铠甲，步伐却依然稳健。
只是那瘦削的面庞和稍显暗淡的双眼，泄露了她这一段时间以来所经历的苦难。
上官雅儿走得很快，当她的目光落到楚南身上时。
脚步微微一滞，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
“上官姑娘。”楚南抬步迎上，目光在她身上微微一顿。
上官雅儿比他记忆中的模样要消瘦了许多，整个人像是一把绷到极限的弓，随时可能折断。
她的双唇干裂，眼角还有淡淡的乌青。
但即使如此，她那双眼睛中依然有几分倔强的光芒。
“楚南……”上官雅儿终于停在他面前，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南微微一笑，语气温和：“来迟一步，叫你们受苦了。”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点燃了上官雅儿心中所有积压的情绪。
她的身体微微一震，眼角不知不觉间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下一瞬，她竟然直接从马上翻身跃下，朝楚南飞奔而来。
楚南本能地往前一步，正准备开口，却被迎面扑来的上官雅儿打断。
她没有任何预兆地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楚南微微怔住，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手僵在半空，不知是该推开，还是安抚。
而怀中的上官雅儿，终于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这一声声压抑的哭泣，像是浸透了无数的委屈、不甘、愤怒和疲惫。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整个人埋在楚南的胸口。
无力地靠着，仿佛从这段突围以来。
从来没有一刻真正松懈过的铁血意志，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了。
“楚南……我以为我们全军都要死在这里了……”
上官雅儿声音哽咽，语气中透着深深的绝望，“朝廷那些人……他们居然就这么放弃了我们……”
“三天断水断粮，弟兄们一个个倒下，我……我真的撑不住了……”
楚南心中微微一叹，目光复杂地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温和：“辛苦了，但现在我来了，一切都过去了。”
上官雅儿听到这话，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死死抓住楚南的衣袍，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你知道吗，我一直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如果能多杀几个蛮狗，也许弟兄们会死得有价值一点……”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看着他们渴死、饿死……”
楚南默默地听着，并没有打断她。
上官雅儿是何等坚强的人，若非被逼到极限，她绝不会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而此刻，她的哭泣并不是软弱，而是过去几天所有压抑的情绪在找到支撑后终于得到了宣泄。
营地周围，士兵们一开始都愣住了。
但很快，他们的眼中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神色。
他们跟随上官雅儿一路突围，对她的坚强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他们也知道，这位女将军为他们所扛下的压力远超常人所能承受。
李寒站在楚南身后，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低声感慨：“公子，上官将军……委屈得很啊。”
“是啊。”楚南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中多了一丝怜惜。
他拍了拍上官雅儿的肩膀，低声安抚道：“上官将军，哭够了就抬起头来。”
“你的弟兄们还在看着呢，他们需要一个能带领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将军。”
上官雅儿的哭声渐渐平息了下来，但她依然没有松开楚南。
她的声音沙哑：“楚南，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你说，大荒是不是就这么完了？”
“怎么会完？”楚南语气平静，却满是不可动摇的自信，“大荒没完，你也没完。陛下更不允许大荒完！”
“你手下的两千人还在，桐安县的城还在，而我带来的三百人，只是一个开始。”
上官雅儿终于抬起头，双眼红肿，但目光中渐渐有了一丝神采。
她松开楚南，低声道：“对不起，失态了。”
楚南摇头，微微一笑：“将军是人，不是铁。你有资格哭，也有资格累。但哭过之后，该站起来了。”
上官雅儿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重新站直了身体。
楚南的目光落在上官雅儿微微红肿的双眼上，语气不急不缓，带着镇定：“上官姑娘，现在告诉我，你手下还有多少兵马可用？”
上官雅儿一愣，显然没想到楚南会如此直接地切入正题。
她的情绪刚刚平复，听到这句话，隐隐有些羞赧，但她立刻强迫自己回到冷静的状态。
她抬头看了楚南一眼，随后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刘副将：“还有多少人？”
刘副将早就将现状烂熟于心，迅速回答道：“回大人，经过突围后的清点，全军尚有一万三千余人。但……三分之一的士兵已是重伤，战斗力不足。”
“另外……断水三日，许多人已经虚脱，随时可能倒下。”
上官雅儿眉头一皱，转头看向楚南，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解：“楚公子，你问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