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笑言道：“嘉茉这孩子是由我一手调教大的，她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都瞒不过我，只要能让你们二哥哥满意就是最大的能耐了。”
顾昀若附和着：“祖母所言极是……”
昀雅意图压倒姐姐却又不好直接冒犯对方，于是将目标对准嘉茉，“孙女儿认为即便是像露种这般迟钝的人都能将琵琶弹得出神入化，二哥哥平日才华出众、名声远播京师，想来嘉茉长期跟随身边应当耳濡目染学到些许技艺吧？倘若真的学会了某项绝活，在今日的家庭宴会上为大家献艺岂非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听了这话后，老夫人略微颔首同意，并吩咐人将嘉茉召唤到跟前询问情况。
期间，顾昀若投给妹妹一记不满的目光。
顾昀雅则以笑容相对应之。
其实她早已经从露种那里得知信息——嘉茉根本没有任何特殊的才能，脑子也不怎么灵光。
之所以选中嘉茉身为通房的丫鬟仅仅是因为不愿意接受母亲为自己挑选的对象，再加上嘉茉隶属于祖母管辖之下才会如此便宜行事而已。
今次正是利用这一良机通过嘉茉让世子及其支持者难堪一番，好为自己的母亲出气解恨。
此时的嘉茉内心颇感困惑：为何无端端地被叫过来参加这次聚会呢？
步入宴会厅途中恰好遇见了露种，后者朝着她不屑地冷笑一声便离开了。
今晚无疑是属于露种光彩夺目时刻，骄傲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似乎完全不把嘉茉放在眼里似的。
其实她从来就没有看得上过嘉茉这样一个普通侍女。
试问一个受过正规训练且出身于贵族名媛学校的女子如何能够跟眼前这位古装婢女相提并论呢？
想必今晚所有在场之人皆会明了——相比之下，长公子身边侍奉之人比之二公子身边的侍妾要优秀许多倍。
说不定还会产生“难怪世子爷眼光欠佳”的错觉……
此念一动，露种顿觉浑身畅快不已。
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着心头怒火未能发泄，只因对方身份高贵难以触及罢了。
假使今天晚上能够借此机会公然嘲讽打击一下，那位高高在上的主人该有多过瘾啊！
待得嘉茉抵达时，太奶奶立即问道：“这些日子里跟着你的主君究竟学到了哪些本事啊？”
嘉茉垂眉顺目回答道：“平时空闲之际，世子爷曾教奴婢识读几个汉字而已……”
“这样就已经很好喽！将来若能做到翻阅账册之类的工作帮助分担一二亦属不错。”显然老太太颇为欣赏这位低调踏实又肯用功学习知识的年轻女孩。
“毕竟要是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话确实让人感到挺枯燥乏味呀。”
紧接着顾昀雅不甘示弱追问道：“就连露种都懂得弹奏些琵琶乐曲，那你又能展示何种技艺呢？”
嘉茉并不喜欢来主子的面前出风头，自然会推辞说不愿意，但这时顾昀若却道：“今日难得咱们一家人团聚赏月，底下侍奉的人为了让主子们开心，各自献艺。有人唱小曲儿，有人讲故事，有人才情横溢演奏琵琶，嘉茉，你也可以来一段古琴吧……”
说着就吩咐云芽取她的古琴过来。
老夫人略感惊讶，“哦？原来嘉茉还懂古琴吗？”
顾昀若微笑着解释道：“她受到兄长影响，因此最近正练习这个，弹奏如何我还说不清楚，不过希望祖母能给予一些宝贵的建议，让她日后更加进步……”
老夫人笑道，“这样也很好啊，嘉茉你就尽情展示吧，不必太过紧张。即使表现不佳也没关系，只要有这份积极的态度，就有奖。”
嘉茉立即明白了顾昀若的意图所在。
她特意让云芽将自己叫过来，实际上是为了叫她有机会在老太太面前展示才艺。
当着如此多的人面展现琴技，她不可能感到丝毫焦虑。
可如今既然已经被安排上了，也只能够硬着头皮上了。
露种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嘉茉战战兢兢的样子，心中冷嘲热讽。
一个从小就被卖入侯府做丫鬟的小姑娘，能够跟着少爷读书写字已属幸运了。
以前从没见她有过接触琴瑟的机会，哪怕现学现卖，充其量也只是初级水准罢了。
这里坐着的都是自幼接受艺术熏陶长大的贵族子弟，一听便知高下立见。
这种水平的表现，在这些贵人眼中无疑显得颇为稚嫩。
虽然不至于引起太大麻烦，但是和我比较起来，绝对会使世子颜面尽失。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不去选，偏偏要留下这样一个不聪明的孩子陪着他，以后总有让世子后悔的时候吧。
就在露种这样暗自发笑之际，嘉茉已经缓缓挑起了琴弦开始了她的表演。
嘉茉尽力地保持着平静，好像周围没有其他人一样，那双灵巧的手又在琴弦上流畅地跳跃。
如此宛若高山流水的美妙乐章，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惊讶不已。
啊……
一名小小的侍女竟能弹出这般动人的旋律？
老夫人则是仔细端详着她，还不时用手轻拍着节奏……
顾昀雅不屑地撇了撇嘴。
露种心中十分不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只会些刺绣的丫鬟，怎么会连古琴也精通呢？
旁边的男宾席位中，同样传来了琴音。
毕竟都是贵族子弟，即便是自己未曾尝试过演奏，听也是常有的事。他们稍微一听，就能辨识出曲子的好坏。
有位顾家的后生说道：“这段曲子真是绝妙极了，难道是二小姐弹奏的吗？”
谁不知道顾昀若不仅是家族中的佼佼者，更是才华横溢的才女，尤其擅长于古琴。
“肯定是她的杰作，此曲显得异常高雅。”
“没错，这曲出自谁之手自然不用多言，作为顾家正室的女儿，在上京城内声名远播，论起琴艺来，恐怕无人能及二小姐。”
酒意渐浓之人开始了吹捧，道：“琵琶声再怎么美妙，与古琴相比总归逊色些，二小姐一旦出手，便将所有表演都超越了……”
作为大公子，他实在没有合适的话去反驳，总是不能直接说他这个通房弹得比顾家小姐还要优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