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很长，将近两个半月。
温研去外婆家住了一个月，临了时，奶奶又打电话说想她了，于是只能收拾行李，从外婆家奔到奶奶家。
“周衍，我好累啊。”温研提着几大口袋爬楼，气都喘不匀，还要分心对电话嘟囔。
周衍写字的笔停下，他拧眉问：“你在哪里？”
“楼道里。”温研费力扯袋子，耳朵和肩膀夹着笨重的大哥大，“要是这电话能小一点就好了。”
她随口说的，但周衍却听进去了。
温研让他先挂电话，等搬完再说，他轻嗯了声，谁知搬到一半时，大哥大又传来他低哑的声音：“温研？”
温研正纳闷呢，低头一看，嘴巴翘了翘：“你没挂啊？”
“忘了。”
神之忘了。
温研服气，正准备腾手按断，周衍又突然出声：“温研我还有事……”
他语速很快，因为等温研进屋后，就不能频繁听他电话了。
前几天刚被外婆告到白婉那去，说是温研八成遇到骗电话费的了，一天到晚拿着大哥大，不知道和谁嘀嘀咕咕。
白婉吓死了，一问才知道，诈骗犯是周衍。
她委婉提醒：“你们的通话频率……太频繁了。”
温研咬咬嘴唇没说话，她知道他们电话打得太久了，周衍也知道。
但就是守着秘密一样，都默契装作不清楚不明白。
“大伯！”温研大声喊了一句，撂下口袋，一手捂住大哥大，眉眼带笑，朝下楼梯的高大男人喊到：“你接我来了？”
“对啊。”
大伯爽朗应了句，说完提着两个袋子往楼上跑，温研趁机对大哥大小声道：“我待会儿出来打给你。”
说完果断挂了电话，跟上高大男人的步伐。
温奶奶年纪大了闲不住，又是干部退下来，早早和人遛弯去了，温研坐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人。
“小研！奶奶想死你了。”
温奶奶放下菜兜，高兴给温研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温研被勒了下很快松开，然后她就看见温奶奶让了让，身后有个年纪同她一般大的小姑娘。
双尾麻花辫，发尾系红绳，头上戴着珍珠发卡，穿着藏蓝色棉麻裙，站在门口。
温研盯着珍珠发卡看了好几眼，这发卡好眼熟。
温奶奶拉起姑娘的手，又顺势拉起温研的手，搭在一起，介绍道：“这是一一，我老姐妹家孙女，和你年龄相仿，正好作个伴。”
一一？
叠词？
经过这么多世界，温研逐渐谨慎，迟疑：“可以问你的全名吗？”
“谭一一。”
好耳熟。
脑海里传来233的友情提示：“谭一一，女，现任世界女主；厉司寒，男，现任世界男主……”
温研额头冒黑线的叫停。
然后两人手拉手，尴尴尬尬的大眼瞪小眼。
温奶奶钝感力满点，像是觉得两孩子见一面就能成为好朋友一样，高高兴兴进厨房了：
“你俩好好玩，奶奶今天跟你们炖酱肘子吃！”
温研想出门听电话的计划是泡汤了，返回坐沙发上，给谭一一递了个橘子。
谭一一接过，剥开吃了一半，不太习惯，留下一句：“我去帮帮奶奶。”
然后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传来两人的笑声。
直到吃过晚饭，天彻底黑下来。
温研洗完澡回房间，看见了谭一一，她正坐在床上看书，见状让出些位置。
温研有点懵：“你今晚住这里吗？”
谭一一点头：“对啊。”
奶奶有说今晚谭一一和她住吗？
没印象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湿头发披在肩上不舒服，温研想去找张干帕子。
刚打开柜子，一道人影从床上弹起来，窜过来按住她的手。
“别开！你怎么能随便开别人的柜子！”谭一一似被吓到了，语气带有责怪。
温研奇怪了，“这是我爸妈的柜子，里面有干帕子，我拿张帕子擦头发。”
“帕子不在那，你等会，我找给你。”
谭一一跑去拉开床头柜，拿出帕子递给温研，结结巴巴：“你还要什么我给你拿，总之、总之，你不能开那个柜子。”
她找帕子的动作引起了温研的注意，还有，什么叫我帮你拿？好像，这是她的房间一样。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温研眼睛微眯：“你怎么知道帕子在那？”
“我都住一年了，肯定知道。”
“一年？”温研震惊了，下意识问：“那我爸妈的东西呢？”
“有些收起来了，在杂物间。”
这下温研真生气了，扭身出去找温奶奶：“奶奶，谭一一在我爸妈的房间住一年了，都不知会我们一声？”
温奶奶眼神飘忽了几下，“咳，我这，这不是想着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吗……”
“这是房间空不空的问题吗？家里就这一个空房间吗？”温研气急，“还有，凭什么，把我爸妈的东西堆在杂物间？”
确实不是空不空的问题，主要是这房间采光最好，也最大，但温奶奶心虚，不敢说。
谭一一追出来，看了眼温研，无措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拦着你开柜子的，这毕竟不是我家……”
似乎记忆起什么，她眼里开始闪泪花。
温奶奶皱眉，安慰地拍了拍谭一一的背，柔声道：“一一不哭，不是你的错。”
说完扭头冲温研：
“小研，别说一一了，是我给捡起来了，一一是女孩子，肯定需要空间，我寻思着给她腾点地方。”
温研气笑了：“我哪个字说她了？”
“好好好，你没说，没说行了吧。”温奶奶看温研的眼神逐渐责怪。
好像在说，我孙女怎么是这么小气，容不得人的？
温研都快被她的眼神气笑了，冷声：“奶奶，你在搞什么啊？”
“小研你不懂，你从小生活在幸福里，有爱你的爸妈，美满的家庭，但是一一呢？她只有我了，你要怪就怪我吧。”温奶奶突然打感情牌，人瞬间苍老了许多。
“奶奶，你别这么说，是我的错，我不该惹小研生气的，是我的问题，我、我道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眼泪比道歉先一步落下，温研反倒成了恶人，对面抱在一起的才是亲祖孙。
温研算是明白了，合着她才是外人。
“奶奶，你都多余叫我来，我到了这就是看你们演祖孙情深的？搞清楚，我姓温，她姓谭，我才是您亲孙女！”
温奶奶用一种“我看错你了”的眼神望向温研，“我以为你和你爸妈不一样。”
温研一脸黑线：……这是什么霸总语录？
“青山和白婉不同意就算了，我以为你会同意，我和一一去你们那住多好啊，你们年纪相仿，一一又那么善良……”
“等等，”温研又懵了：“什么叫一一去我们那住？”
“你爸没跟你讲？”
“讲什么？”温研糊涂了。
“我想把一一送到青山那，你和一一一起上学，这孩子成绩好，也考上了三中。”温奶奶胸膛挺了挺，模样骄傲，然后脸一垮：“但是青山不同意。”
温研木着脸：“所以，你就把我叫来，让我和谭一一处成朋友，再由我去说服我爸。”
“对对对！奶奶就是这个意思。”温奶奶两手一拍，“还是小研你懂奶奶。”
“我妈凭什么照顾一个非亲非故的外人？”
温奶奶不赞同了：“一一多可怜啊，而且，谁用你妈照顾了，我也去啊。”
温研冷呵：“合着，我妈照顾两个呗，一老一小，拖家带口的，搁这请免费保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