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稷进了县衙:“确定全城没一个溧丹人逃出去吧?”
鲁平点头:“没,放心吧。”
姚稷看向上官战:“这里暂时就先交给你了,文官方面可跟如冬县借用一下。”
他这次出发带的文官极少,不可能都留在广陈。
上官战对于不能继续参战有些遗憾,不过他也清楚自己的职责:“诺,我必守好广陈,以及无孝郡。”
姚稷环视众人一圈:“大家吃点午食,留下两千人和伤员,其他人跟我继续往陈定前进,半个时辰后出发。”
鲁平等人忙应下:“诺!”
姚稷想了想交代:“让张文留下几个人在广陈,协助我们的人安抚百姓和登记户籍等事宜。”
张文从街头喊到街尾,好不容易喊完一圈,兴冲冲过来准备弄口吃的,就看到瑾阳军已经整装待发。
“这就出发了?”他愕然。
姚稷点头:“对,我们需得速战速决。”
溧丹的巡逻队虽被全杀,广陈城也无一人逃脱,但这也不保证没人把消息传到陈定那边,还是要尽早过去才行。
张文也顾不得吃饭这等小事了,翻身上马跟在姚稷身边。
“姚师长,陈定那边你准备怎么打?”
姚稷对此心中有数:“按我们如今的速度,傍晚之时可到达陈定,如若不出意外,我或许会夜袭。”
“夜袭?”张文蹙眉:“不先进城吗?”
姚稷笑着道:“陈定不是被围了吗?不把溧丹人打跑,我们如何进城?”
张文:“……有道理。”
“不如先给陈定那边传讯,到时候和他们里应外合,前后夹击溧丹围兵?”
姚稷摆手:“不用如此麻烦,我们自己就行。”
“给城中人传讯还可能暴露目标。”他又解释了一句。
张文一想,还真是。
再想到刚刚的广陈一战,他对瑾阳军满是信心,也不再说什么,只等着看姚稷的安排,反正他跟着就是。
落日下的陈定城显得很是破败,血迹在余晖的照耀闪着金光。
城墙下是倒塌或没倒的攻城梯,上面满是血迹和尸体,这些尸体有溧丹士兵的也有南武国士兵的。
护城河的水已被染红,上面漂浮着尸块和污垢。
腐臭的气味飘散在整座城上空,给这座城增添了一丝死亡的气息。
韩朗轻轻擦拭长刀上的血迹,刀刃已钝,还有几个大的豁口,只可惜现在没时间也没条件处理。
“将军,你的伤怎么样?”柳元修看向他包着几层布的脖颈。
韩朗摇头:“无事,不过皮外伤。”
一支利箭擦过他脖颈,好在没伤到大血管,只带走一片血肉。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今天晚食让他们多放点米,让士兵们吃餐饱的。”
柳元修蹙眉:“粮食坚持不了几天了。”
韩朗摇头:“瑾阳公主说了,以后的军粮她会负责,你不用忧心。”
说着他不由苦笑:“何况,以溧丹现在的攻城力度,我们再省着吃有什么用,很多士兵可能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柳元修心里一凛:“你是说溧丹会夜袭?”
韩朗叹了一口气:“确有此怀疑,他们攻势一天比一天猛烈,溧丹王应该是急了,想尽快拿下整个元洲。”
他对自己能守这么久其实也有些意外。
可能因为身后就是南奉,也可能是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有外援,总之他们一直坚持到现在。
柳元修在他身边缓缓坐下,沉默片刻才开口:“也不知瑾阳军什么时候能到?”
韩朗停下擦拭动作:“不知,按时间算,应该要过几天,我们再坚持坚持。”
他算的是从温龙城进入元洲,再绕到陈定的时间。
柳元修叹了一口气:“只可惜如今的砚国还未完全拿下,瑾阳公主就算派兵支援我们,估计也派不了太多人。”
韩朗摇头:“瑾阳军有连弩这等神器,就算人不多,他们的战力也不会弱。”
柳元修脸上神情复杂:“听说北望郡已经跟公主的人在交接了?”
韩朗点头:“是,北望郡交接完毕就会到徽山郡,不过运粮队已经进入徽山郡了,不日便会到,到时我们的军粮就有了。”
“说起来,瑾阳公主对我们确实不薄,还没正式归顺就给我们准备了军粮,还给我们派了援兵。”
柳元修不由苦笑:“那是因为她根本不惧我们反悔。”
韩朗自嘲:“也是,她实力如此强大,又怎会担心我们反悔?”
“如果我们真的反悔了,等她收复整个砚国,下一刻就是我们灭国之时。”
一直没说话的张尚低喃:“砚国瑾阳公主真这么厉害吗?”
韩朗停下擦拭的动作:“她只用了三年就收复整个砚国,可见她的不简单。”
说着他站了起来,看着远处开始燃起炊烟的溧丹军营。
“吃完晚食后尽快轮班休息,晚上都警醒些,以防溧丹晚上偷袭。”
夜晚漆黑,月光惨淡。
韩朗站在城楼的顶层,目光沉沉看着漆黑一片的溧丹兵营。
柳元修有些担心:“大将军,您已经几天没怎么休息了,要不先眯一会?”
韩朗摇头:“不用,我还能坚持。”
他必须坚持到砚国援兵的到来。
柳元修叹了一口气,有时他都为韩朗累,把守护整个南武国的重任都扛在肩上。
溧丹兵营的将领伯耒也在看着陈定城,眼神幽幽。
只可惜对方和他们这边一样,也未点灯,巨大的城池在夜色下只能看到模糊的样子。
“将军,准备动手吗?”副将站在他身边低声询问。
伯耒点头:“不错,今晚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拿下陈定,我们在这耽误的时间太久了,大单于已是不满。”
谋士沈峯叹气:“眼看就要到南武国的都城,他们退无可退,死守也在所难免,只希望今晚能顺利。”
伯耒冷笑:“必是没问题的,韩朗已是强弩之末,只要我们拿下陈定这个关口,南武国很快就会失守。”
沈峯点头:“豫冀郡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对,已经打到元埔了。”伯耒眼神复杂:“夏龙也算是个人物,拼着一郡之力守了那么久。”
“也就是夏景这个皇帝是个懦夫,不然我们不会这么快就拿下宝州。”
沈峯讽刺一笑:“确实,如果不是夏景降了,今年我们都不一定能拿下宝州。”
想起大单于对他们几次的催促,他面色凝重起来:“大单于如果着急让我们攻下城池,是不是准备对砚国动手了?”
伯耒眉心微皱:“大单于应是怕砚国插手嘉虞国之事,毕竟我们杀了姬家那么多人。”
沈峯愕然:“她敢?”
伯耒轻嗤:“她有什么不敢的,入侵砚国的三大族都快被她打没了,有如此实力,想往外拓宽疆土在所难免。”
沈峯抿唇,良久才叹了一口气:“也是,是我想岔了。”
伯耒正要说话,忽地想起什么:“我们在外的斥候是不是有段时间没回来汇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