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北被抓着头，茫然的用小眼睛望着老父亲，试图唤醒老父亲心里残存的父爱。
可是没有，他的老父亲全副身心全在那个老太婆身上，根本不正眼看他。
“你倒是说起我来了，你跟你老丈人家走得这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嫁出去一个儿子呢。你也是当哥的，你怎么不照看着点你弟弟呢，他都饿瘦了被人欺负了，怎么你不帮他处理一下呢？”老陈头最讨厌儿子指责他，一个个的就好像自己欠了他们似的。
他作为父亲把他们养到成年，已经是够意思了，没让他们挨饿，没让他们受冻，已经是个好爹了。照着老二的意思，难不成自己还要养到他们老，直到自己死为止吗？
“要我说最没出息的就是你们了，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结了婚生了孩子的时候，早就搬出去住了，哪里像是你们，孩子都会说话了，还要赖在我家里，端碗吃饭放碗骂爹。我还没到要你们养的时候，你们倒是想翻身当我爹了？
你们要是觉得我这个当爹的做的不好，就都滚出去啊，我又没求着你们住我的房子。那是机械厂分给我的房子，不是分给你们的，我让你们住你们才能住，我要是不想让你们住，那你们就都给我滚蛋。”
老陈头此刻正处于心爱之人因为自己家里人不同意所以不愿意接受他的悲伤时刻，而始作俑者就在眼前，这怎么能不让老陈头气得失去理智。
而当一个人失去理智的时候，什么胡话张口就来，根本不管这个话会造成什么后果，会伤害别人。
他转头就往杨素家的方向跑去，想重新把人哄回来。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儿子，她已经吃够了苦了，以后他绝对不会让他们母子三人再吃一点苦。
至于他自己的儿子，反正都长大了不听话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全然忘了，杨素的三个儿子也跟陈向北差不多大，除了最小的那个，其他两个也都成年了。
一个比陈向北大一年，正处于没工作要杨素把工作换给他的阶段，一个比陈向北大两个月，虽然成年可还在读书，还有一个就比陈向北小两岁。
陈向北听完老陈头的话，眼睁睁看着他跑掉。他又不是真傻子，肯定是能听明白老陈头话里的无情，“哥，爸疯了。”
陈向南也没想到老陈头居然能狠心到这种程度，以前瞧着还是挺疼他们几个的，可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可他不能慌，他要是慌了，陈向北就会更慌，这样一来，根本想不到什么好主意的，他面上不动声色，脑子倒是转的快，“老三，你去打听一下那个老太婆家里什么情况，最好事无巨细，一点小事都别放过。”
陈向北还在自怨自艾，“哥，你说爸是不是因为我太不懂事了，所以不要我了，他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陈向南抓着他的肩膀来回摇晃几下，“你清醒点，老三。咱爸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妈疼你呢。刚刚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你办好这个事，我再告诉你咱爸到底怎么想的。”
陈向北：“你现在不告诉我是因为你自己也不清楚，所以想梳理一下然后再忽悠我吗？”
陈向南：......这死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两兄弟分道扬镳，陈向北望着左右两边的方向，最终还是选择去找妈。
他爸都这么赶人了，他真的不想去了。虽然，他觉得胡搅蛮缠也能住下去，可是他现在很伤心，没有力气跟别人吵架了。
陈向北走着走着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拿袖子擦眼泪，根本没发现后面跟着他妈大院的江文华。
江文华刚和方盈娣吃完饭，他还送了人家一罐雪花膏呢。上次看到她手很干，江文华就记在了心上。
从国营饭店出来，美滋滋地往家里走的时候，江文华就发现不得了，上次一起骂过人的陈向北跟一老头骂起来了，还被骂了。
看起来是家事，所以江文华没帮忙，反正他就觉得跟陈向北站在一边的那个眼熟的男的，应该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结果这小子刚刚没哭，等人都走光了才开始哭，真是没出息。要哭也要在别人面前哭啊，自己偷偷躲起来哭有什么用，眼泪发挥不了一点作用的时候，自己就更亏了。
江文华想上去跟他讲讲道理，但是又感觉在别人哭的忘我的时候去跟人家讲这种话，可能会被记恨，所以还是跟着吧。
陈向北进院子的时候，乔山正从自己的背篓里拿老母鸡给夏老太，他结可能是很少跟人说这么多话，所以有些结结巴巴的：“师父，这是我爸妈.......我爸妈让我给你拿来的，村里收来的老母鸡，对......对身体好，你们两个早......早点吃掉，都处理好了。
还有这个蕨菜，我......我今天去山上摘的，很嫩。你这儿.......这儿有什么活要干的吗，我可以干，什么修屋子修桌子，我......我都会。还有......”
夏老太立刻就阻止他说下去了，“你这么客气干什么？我这儿没什么要做的，你爸妈也是，这么客气干嘛，我又没帮你们什么忙。”
乔山憨厚笑了一声，“反正我妈说了，当徒弟的就是要多给师父干活，这是规矩。而且，你也帮我妹妹很大忙了，向北也帮我很多，都是应该的。如果没有你们，我们家可能都要散了。”
这下轮到夏老太尴尬了，她虽然说着收了他们兄妹两个，可是也没什么行动，除了偶尔去他家送点东西还一下人情，顺便帮他们骂一骂占便宜的邻居们，她也没干过什么事。
反倒是他们，总来送东西，乔山是这样，乔怡也是，有什么好东西了总想着给她拿点过来。
夏老太心理压力很大，总觉得对不起人家。
陈向北见到这一场景，突然开始羞愧了，脸上还挂着眼泪呢，一个闪身就躲到旁边去了，把后面的江文华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