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忙碌的清风
太虚道门理事堂坐落在主峰云顶，三十六根蟠龙柱撑起穹顶，每根柱身都刻着周天星斗图。
青铜香炉飘出的青烟在梁上凝成太极图案，东墙悬挂的《太虚山河图》随灵力波动流转，显示着各峰实时景象；西壁陈列的三十六面鉴心镜，正无声监测着各处演武场的使用情况。
东侧三丈长的桃木案上，镇着龟蛇缠绕的玄铁砚山，两列青瓷笔架悬垂朱砂符笔。
南窗支起半扇雕花棂，漏进的风裹着后山鹤鸣，拂动垂在梁间的七弦玉磬。
青铜鹤形香炉立在八卦地砖中央，袅袅青烟沿着地面镌刻的聚灵阵纹游走，最终汇入壁角青铜漏刻的龙首。每当刻箭指向辰位，龙口中便吐出团清气——绝妙的计时机关。
清风长老伏在桃木书案前，雪白道袍垂落在青砖地面，发间玉冠隐隐透出灵光。
他左手执笔悬于半空，笔尖自动在文书上书写朱批；右手持拂尘轻扫，案头堆积的玉简便自动归类到不同木匣。
“天玑阁这次送来的炼器材料...清单......” 他轻叹一声，指尖点在玉简上，“品质中规中矩啊，却是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素材......不过也是，刚开春，各处也刚开工，倒也正常。”
“今年丹峰多了几个好苗子，炼丹素材和资源调配...比去年再多加一成的好......”
鹤嘴香炉第七次吐纳青烟时，清风长老悬腕提笔的姿势终于微晃。
银发未绾，霜雪似的铺满鸦青道袍后襟，发尾垂落处恰在腰悬的太极鱼玉佩上方三寸。
玄色道袍宽袖半卷，露出内衬的月白云锦中衣，衣襟处绣着疏落的墨竹纹，竹叶尖还沾着未干的朱砂墨点。案头错金博山炉青烟袅袅，将他轮廓晕得朦胧，却掩不住眸光流转时的深沉。
额间悬着枚水滴状青玉额饰，细看却是截取本命剑剑气凝成，随着文书批改进度忽明忽暗。
没办法，老年人了，办公时间长了就容易困乏，剑气悬在脑门上边儿，冰冰凉凉的，很能提神。
羊毫笔尖悬在赤金笺上三息，随后转向左侧虚空疾点。
心中演算一番没有问题，才继续批阅文书。
如果说李崇阳李掌门负责的是太虚道门的大政方针和发展方向，那他清风就是负责后勤保障一类看似琐碎的繁杂事务。
听上去好像无甚作用，实际却是宗门发展重中之重。
炼丹、炼器、绘符、布阵的素材耗材，各峰年度灵石配额，甚至诸位长老的月俸发放、物资调配，或多或少都需经他之手。
尤其到了宗门大比时，各峰皆忙碌于对弟子们的测试考校，平时能帮衬他一手的执事长老也被抽调而去，繁杂的事务只能他亲历亲为。
不过好在，每年也只辛苦这么两次而已，对他这个“闲人”来讲还算轻松。
鹤鸣掠过棂窗，雕花木门被悄悄推开条缝。
苏瑶的剑穗率先探进来，星铁流苏在晨光中划出细碎银芒。她的丹凤眼弯成月牙，整个人像只花蝴蝶般旋进理事堂，发间珊瑚珠钗撞得玉磬叮咚作响。
清风长老笔尖悬着的朱砂墨尚未坠落，苏瑶已挟着满袖松香蹦进殿来。少女足尖点过青砖星斗图，青墨裙裾扫得聚灵阵纹里的青烟打着旋儿腾起，恰巧凝成个俏皮的梨涡形状。
“师尊！” 她蹦跳着扑向书案，完全一副青春靓丽纯洁无瑕的少女之态。
“何事来寻为师？”清风顿笔，将羊毫放回砚台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炼器试炼结束了？”
“嗯嗯，自是结束了，弟子才敢来寻师尊嘛！”
苏瑶俏皮一笑，旋即小步挪动到桃木桌前，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个檀木做的精致食盒，“我猜师尊此时肯定还在为公事忙碌，无暇用饭食，便去膳堂托湘厨长为师尊专门做了些灵膳。”
少女将食盒放置到桃木桌上，“师尊得多珍惜道体才是，切莫废寝忘食啊。”
清风长老闻言微微愕然，随后无奈一笑，“公事繁忙公事繁忙，反叫你这小家伙管教起来了，哈哈。”
老者慈祥言道，既然自家的宝贝弟子都把饭食摆在他面前了，他个当师傅的也断然没有把徒儿轰出门去的道理。
到底是弟子的一片孝心啊。
苏瑶素手轻启檀木食盒，七宝格内嵌的青玉碗盏泛起柔光。
首层端出盅青瓷炖盅，揭盖时霜雾蒸腾成白鹤状——这是寒潭玉竹炖青鳞银鱼，三寸长的银鱼去骨留腩，与百年玉竹芯同煨十二时辰，琥珀色汤汁表面浮着两片紫苏嫩芽，恰好镇住银鱼的寒性。
二层青莲纹冰裂盘中，码着翡翠云丝卷。灵泉浸泡的云芝切作发丝细，裹入碧玉莲藕雕成的薄片，每卷顶端缀着粒朱果凝露。
清风长老鼻翼微动，竟嗅到初春竹林破土的清气，原是掺了晨露未曦时的雾凇花蜜。
“湘长老的厨艺之道又精进了几分呐。”老者赞道。
左侧描金攒盒盛着四色水晶肴：素雪似的冰心菜嫩尖，浸着昆仑雪水调的酱汁；赤玉萝卜雕成的并蒂莲，花蕊处凝着琥珀色蜂蜜；淡金透明的琥珀桃胶，裹着碎星草籽颤巍巍晃动；最妙是那叠月牙状的素鹅，实为百年茯苓混着灵麦面蒸制的药膳。
右侧主菜揭开时，灵雾中竟响起隐约龙吟。整块玄冰为皿，托着清蒸的龙须鳜。
鱼身鳞片已炼化成透明晶甲，腮边两根银须完整保留，淋着用朝露、松针与三百年黄精熬制的浅金色酱汁。鱼腹内暗藏乾坤，填着上谷郡产的八宝灵米，晶莹剔透，粒粒分明。
底层汤品盛在阴阳鱼状的墨玉盅里，揭开竟是碗看似清水的无相汤。乃是取道门天然灵泉水，佐以无味无形的千年雪参须，文火慢煨七七四十九转方成。
“师尊之前总嫌灵膳药味重，这次特意......”她忽然噤声，原是清风长老已夹起片冰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