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或许是觉得愧疚吧。原本应当一直守在你身边，却突然要离开，将你只身一人留在穆家。她害怕你寂寞，害怕你受委屈，也害怕离别之后会想念你，会后悔此时此刻的决心。这种感觉，我感同身受。”
深情款款，小心翼翼。
“你们都这样想的话，那便是我的不对了。”玲珑抬眸，对上那双含着点点碎碎光芒的眼瞳，温柔回应道，“你和宝珠，都应该选择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只选择我。”
“宝珠想选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只想选你。”璟云松开臂膀，笑意尚在，“要不然你把穆遥让出去，然后选我？这样便是皆大欢喜了。”
“然后呢？我们四个一起违抗圣旨，一起逃亡吗？再说了，让给了宝珠，她也不一定要啊。”
不远处的厢房里，正闲坐着发呆的穆遥，冷不丁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宝珠知道了吗？”璟云问玲珑。
“穆遥没有那方面的胆量。即便说出口了，也没有意义，这一点，他倒是心知肚明的。”玲珑轻轻耸了耸肩，“比起穆遥，宝珠可能更喜欢我吧。”
“怎么办，我开始有些同情穆遥了。”璟云苦笑道，“明明能娶你的人是他，而我，还要再等下一辈子。”
“收好它。”
说话间，玲珑想起自己新绣好的帕子，将它轻轻放到璟云的掌心。璟云喜出望外地打开来看时，玲珑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羞涩地低下了头。
除了四散盛开的荷花，玲珑还在斜对角上绣了金绿色羽毛的朱雀，以及用银灰色丝线点缀的银麟青龙。看得出来玲珑已经倾注了所有努力，针脚虽然还有些歪斜，却要比她之前的每一次女红都要细腻得体许多。
就是这一对朱雀和青龙占的地方太大了，有几处羽毛和鳞片交叠到了一块儿去。
“宝珠说，这是朱雀和青龙在打架。”玲珑撅起檀口，小声嘀咕。
“她又在说胡话了。”璟云的唇角轻轻扬起，“这分明是朱雀和青龙在相拥起舞。”
话音未落，朱雀与青龙的身影又交织在了一起。
“璟云，早些回到我身边。”
“嗯，我去去就回。玲珑，我还想你答应我一件事。”璟云说话时呼出的温润气息，将玲珑的耳鬓染得一片潮湿，“你和穆遥，能不能晚些要孩子。”
怀里的小人儿浑身一紧，原本正抚摸着璟云颈后的手指倏地停了下来。
“为什么……”
“我心里十分清楚，穆台辅膝下只有一子，你与穆遥也有延续白虎嫡宗血脉的责任，可是……”璟云放低了嗓音，目光坚定道，“可是我担心你的身子。你说你在前世难产过，所以我猜想，或许你的身子根本就不适合生育。如果你们打算要孩子，怀孕和生产时，我必须在你身旁看护你。就算那时候我已经重新沐灵，失去了青龙的嗅觉，但基本的药理知识我早已铭记肺腑，仍然能够帮你减少难产的风险。”
就算玲珑不能为他生儿育女，璟云依旧希望自己所爱之人在诞下新生命时，能够母子平安。
玲珑感受着璟云的温度，却陷入了微凉的心绪里，轻声道：“我明白了，我会同穆遥好好商量的。”
璟云笑了，捧起玲珑的脸颊，轻轻吻了她甜蜜的唇。
“我爱你，玲珑。”
“我也一直爱着你。”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
约莫半年后，西凉州首府。
穆台辅夫妇高高兴兴地摆上了一桌家宴。
今日，是玲珑的生辰。
穆台辅夫妇果真兑现了承诺，在一处娴静优美的地段建造了一座南方式样的小宅子，作为生辰礼赠与玲珑，说是如果小两口觉得在穆府住得厌烦了，偶尔可以去那里小住。
变得乖巧许多的穆芊也来凑热闹，端出一套自己顶顶欢喜的胭脂水粉，屁颠儿地送给未来的表嫂。
穆遥则大大方方地拿出一把朴素典雅但是相当趁手的短刀给玲珑，道：“师父之前就嘱咐过，要我给你打一把防身的武器，你看喜不喜欢。”
“当然喜欢啊。但是这生辰礼算是你送的，还是璟云送的？”玲珑爱不释手，嘴上还是调皮了一回。
“师父出的主意，彩蝶设计的图样，我跑的腿，算我们仨一起的吧。”穆遥拍拍玲珑的肩膀，道，“下回我俩比试比试？”
玲珑笑着表示同意。
自从来西凉备婚，玲珑已经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而且这几年璟云寸步不离的，自己一身还算不赖的本事，就不怎么有用武之地了。
“小崽子，别弄伤了玲珑。”穆台辅说话时的表情一如既往的金刚怒目，但对玲珑的关切却是真真切切的。
从武姬娘娘那里得知玲珑和穆遥在辰阳被囚禁的时候，穆台辅当下就要备马冲去辰阳，被夫人劝了下来。所幸几个孩子都安然无恙，穆台辅便对玲珑更加疼惜了。再加上回到西凉首府之后的玲珑和穆遥，两人的关系似乎比先前亲近了许多，穆台辅夫妇心里这才放下了心。
“对了，玲珑，还有几件生辰礼要给你。”穆夫人笑颜粲然。
是几封使鸟驿站送来的信件。
“玲珑，见字如面。娘亲昨日顺利诞下了四妹，取名璎珞，我便立刻抬笔向你报喜。只可惜下月你与穆世子成亲的那日，娘亲还没出月子，爹也得陪伴左右。我便想请穆台辅准许我与珞琅前往白虎辖地，替爹娘送你出嫁。长姐琉璃，谨启。”
琉璃上个月刚正式受封世女，南珠朱雀算是喜上加喜。
玲珑读完这一封书信，便将琉璃的请求转述给穆台辅听。
“那敢情好啊，我今日就吩咐书阁批复林世女的请求。”穆台辅一口答应下来。
就算是结亲，四灵族的要人们踏足外族辖地，也需要严格的报审，少有例外。
第二封书信，是从东苍辗转而来，一些个大大咧咧的文字跃然纸上。
“二小姐！我好想你呀！宝珠一切安好，可那个浑身脂粉味儿的太子真是太笨了，赴任青龙代台辅也有一年了，他竟然连各个分宗的名字都记不全，得亏我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这家伙还时常忘恩负义地让我替他批阅告禀文书，说是因为我比他聪颖……怎么了，我比他聪颖就得当他的牛马吗？！庆国怎么能有这样的储君！气死我了！等我玩够了回西凉，就写个三尺长的折子让穆老爷弹劾他！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个太子的身份还真的蛮方便的，我一个朱雀出入青龙辖地毫不费力，也不需要任何报审。就冲着这点好处，我也得好好利用一下太子，多去些咱们小时候想去闯荡的地方！对了，二小姐的生辰礼，我找了靠谱的镖师送过来了，都是些我觉得吃口不错的东苍特产。二小姐千万别客气，觉得哪样好吃，写信同我说，下回我多送些过去！爱你的，宝珠大人。（一个扑棱翅膀的小胖鸟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