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转瞬之间，方瑜便察觉到她语气和措辞的怪异，不敢多说别的，“好，我等你。”
保姆车缓缓驶到宋氏楼下。
宋暖特意没走专用梯，从正门进，恰好是下午茶时间，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很多，她慢悠悠走着，生怕没给别人认出她的时间。
来公司带保镖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而且保镖装扮与经常来开会的老总随性人员别无二致，都是古板无趣的西装领带。
偏偏厉景尘派来的两个保镖身形壮得像座山，吸引不少视线。
“宋总，您今天怎么有空来公司？”
说话的男人是宋暖在项目部实习时的同事，叫什么名字她也想不起来。
男人想套近乎，刚靠近宋暖，就被保镖伸手拦下，官腔官调地警告道：“请不要靠近，保持距离。”
他有些尴尬。
宋暖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动，什么都没说，迈步直接朝电梯处走去。
身后传来几道朦胧的笑声。
“让你装，还说跟宋总关系好，现在尴尬了吧，真以为人家跟你有同事情啊，本来就是大小姐下基层镀金。”
“人家不理你，你赌输了，今晚夜宵你请客，不准赖账啊。”
声音渐远，宋暖听不清，也没兴趣。
电梯慢慢上升，来到总裁办。
保镖守在门口，没有跟着进门，意外地有分寸。
方瑜早在办公室内等着，她能看到监控，从商务车停在宋氏门口，宋暖下车那一刻，她就一直在盯着。
“什么情况？”她打手势问。
宋暖两眼一闭，颓丧地躺到沙发上，拿出手机想打字，却又倏地想起厉景尘在她手机里装了监视器。
烦！
她紧皱眉头，低声问，“办公室派人检查过了吗？”
“让技术部的来简单查过，没有其他监听器，但我不放心。”方瑜解释，“厉景尘昨天晚上来过。”
“他来干什么？”
“不清楚，不让我们进去，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宋暖心里头的烦躁在此刻达到巅峰，起身从抽屉里抽出本子，拿起笔，在纸上唰唰写下几行娟秀的字。
‘我现在被他软禁，他不会放我走的。’
‘你好好查查项目的事情，我怀疑其中不至于钟清雅的手笔。’
方瑜点头。
把纸撕下，宋暖递给方瑜，她还没说话，方瑜就领会她的意思，转身把纸投进碎纸机，动作行云流水。
两人对视，默契地对这件事绝口不提，自然而然地说起项目。
聊了将近两个小时。
宋暖推开门时，门外的保镖已经消失。
会客区的男人闻声抬头，放下随手拿来消遣时间的杂志，起身走向她，温柔问：“跟方瑜聊完工作了？”
“你下午出门穿太少了，我回家帮你拿了件外套，免得着凉。”
他边说话边给她披上外套，说不出的体贴。
可宋暖就是觉得头皮发麻。
她感受不到一点被照顾的幸福，只觉得脊背发凉，“你怎么在这？”
其实她更想问他怎么知道她今天穿什么出门。
保镖难道会汇报得这么详细吗？连她穿什么衣服都告诉厉景尘？还是说他们偷拍她的照片给他看？
亦或是他会随时随地看监控，查看她的状态？
不管是哪一种，宋暖都无法接受。
“集团的事情忙完了，顺路过来接你。”他轻描淡写解释，连扯谎都懒得扯了。
从厉氏集团回宋家，根本不用经过宋氏，他这是特意绕路过来找她。
为什么？
怕她跑了？
宋暖细思极恐，连带着身体都下意识抗拒他的触碰，她不动声色挣脱开他的手，淡淡道：“不是有保镖吗？何必跑一趟。”
厉景尘眸色沉下，“我来接你，你不开心吗？”
“……”
宋暖抿着唇没说话。
答案显而易见。
气氛在短暂的沉默里骤然变得紧张，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见。
厉景尘一言不发，墨眸深沉不见底，眼尾下压，下颔紧绷，嘴唇几乎被抿成直线——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
如果她现在示弱，他应该会敛起暗火。
可宋暖一句好话都不想哄他。
不只是他不开心，她成天被监视，事无巨细地被监视，没有自由，没有自己的空间，她难道就开心吗？
她抬眸看他。
就在宋暖以为厉景尘会发火时，他却勾起唇，眼底没什么笑意，“回家吃饭？”
他不甚在意的样子让宋暖有些失望。
哪怕是吵一架都好。
偏偏他一副无所谓不在乎的模样，让宋暖心底的火找不到导火线，无处发泄，只能继续直接憋着。
半小时后，迈巴赫驶入宋家。
照常是厉景尘做饭，他今天没花太多时间，就简单做了两菜一汤。
吃饭时，宋暖问他：“你把苏音弄哪去了？”
“舍得跟我说话了？”
她沉默。
厉景尘淡声回答：“她是宋志仁的女朋友，跟你住在一起不合适，何况她一直在找宋志仁，我顺便帮她一把。”
什么意思？
他知道宋志仁在哪里？
宋暖手一颤，压下心头的震惊，强装镇定，“你把她送回宋志仁身边？”
男人的眼睛深不可测，带着清浅莫名的笑意望着她，淡淡的，几乎要把她看穿，而她却琢磨不透他。
他轻笑，“嗯，怎么了？”
宋志仁在万华园，有欧阳周景看着，他怎么可能知道宋志仁在哪？
虽然厉景尘现在知道她的下落，也没必要继续关着宋志仁了，可他要是知道她跟欧阳周景私下有走动……
宋暖眸光一亮。
混沌的脑袋瞬间变得清晰，什么都理清了。
厉景尘在诈她。
以他的性格，一旦知道欧阳周景在看管宋志仁，而她又在宋家，他肯定会猜到她是害怕宋志仁跟他透露她的行踪，才让欧阳周景帮忙。
她和欧阳周景联合瞒他，他会这么平静吗？
根本不会。
宋暖无声呼出一口气，身体轻快许多，语调都变轻松了，“随便你，反正我也不在乎多一个弟弟妹妹跟我争家产。”
厉景尘双眸微眯，盯着她看。
宋暖迎上他的视线，眼神淡漠，“但我告诉你，苏音是宋氏员工，你别做得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