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辽军阵型的边缘,靠近万劫谷入口的一处相对安全的高地上。
萧远山、段乔以及刻意留下的康敏,也正紧张地注视着那场决定他们命运,乃至天下命运的旷世之战。
段乔虽然伤势未愈,脸色苍白,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紧紧盯着谷口那道纵横捭阖、驾驭金色龙气的白色身影。
他拳头紧握,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心中狂喊着:“师傅!打得好!杀了那老匹夫!”
然而,他的武道境界毕竟有限。
只能看到金光压制黑气的表象。
对于其中蕴含的凶险变化、力量本质以及真正的优劣态势,却是雾里看花,难以分明。
他忍不住扯了扯身旁凝神观战的萧远山的衣袖,急切地低声问道:
“师公,师公!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师傅他……他真的占尽上风了吗?”
“那慕容老贼还有没有翻盘的可能?”
他生怕眼前的大好局面只是昙花一现。
萧远山虽然被慕容氏折磨得元气大伤,内力几乎尽废。
形同普通老人。
但他那曾经屹立于武林顶点的顶级武者眼光和武道境界却未曾丢失。
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那绚烂的能量碰撞,看清最本质的较量。
听到段乔的询问,萧远山深吸一口气。
压下因激动而有些翻腾的气血。
开始细致地为自己儿子的爱徒解说:
“乔儿,放心。”
他的声音沙哑如磨过青石,却字字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你师傅此刻哪是与人争斗?”
“他掌底金龙绕臂,每一式起落都跟着大辽的气脉走。”
“是在与天争命,与国运共鸣!”
“你再看那金色龙气——”
“不是寻常武者的内力凝形。”
“而是裹着开国时的杀伐与生机。”
“落掌时带着‘开疆拓土’的堂皇。”
“收势时藏着‘庇佑万民’的厚重。”
“这是真龙天子才有的开国气象!”
萧远山目光死死锁在场中。
指尖跟着两人的招式飞快点动。
语气里既有对萧峰的赞许。
更藏着顶级武者对招式本质的通透洞察。
还有几分对着老对头的咬牙切齿:
“你再看那慕容老贼!”
“他那黑气看着张牙舞爪,能缠人、能蚀力。”
“可你知道这气的根是什么?”
“是慕容氏亡国三百年攒下的怨气!”
“三百年前他们丢了江山。”
“这气就带着‘守死’的颓势。”
“冷是冷得刺骨,却虚浮无根。”
“连半分‘生’的力道都没有——”
“这就是慕容家武功的死穴!”
“当年我跟慕容博交手时就瞧出来了。”
“他们慕容氏的功夫,不管是‘参合指’还是这阴晦的内劲。”
“都得靠‘恨’撑着。”
“恨越重,劲越狠。”
“可一旦遇上比‘恨’更沉、更正、更有生机的力道。”
“就跟纸糊的一样!”
“方才你师傅一记‘亢龙有悔’拍过去。”
“你只看见金龙压着黑气,没看见内里的门道!”
萧远山忽然加重语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金龙尾扫过黑气时。”
“慕容老贼不是没挡。”
“他掌风裹着黑气往回缠,想缠上金龙的力道反打回去——”
“可你瞧,那黑气刚碰到龙鳞。”
“就跟滚油里泼了冷水似的,‘滋啦’一下就缩回去了!”
“不是他不想缠,是龙气里的生机太盛。”
“直接灼化了他的怨气!”
“这就是冰雪遇烈阳的征兆。”
“看似还能撑着,实则每一寸黑气都在被龙气啃噬。”
“他每多撑一招,就多耗一分根本。”
“败亡只是早晚的事!”
他忽然往前凑了凑。
目光落在两人刚拆完的一招上。
声音里带着几分解气的嘲讽:
“看这处!”
“慕容老贼刚才接你师傅‘龙战于野’。”
“往日他掌风快如鬼魅,能在丈外就封死对手的招式。”
“今日却慢了半拍!”
“你瞧他左掌抬得有些偏,指尖还微微发颤——”
“不是故意留招,是内力跟不上招式了!”
“他那黑气裹着掌面,看着护得严实。”
“却没护住腕脉。”
“你师傅掌力透过去时,龙气顺着他的腕脉往他体内钻。”
“他是疼得才抬偏了掌!”
“还有他那脚步,往侧滑了半步。”
“你以为是卸力的巧劲?错了!”
“是他下盘稳不住了!”
“慕容家的‘踏雪无痕’,讲究的是‘轻、灵、稳’。”
“往日他就算被我逼得退,脚步也不会晃。”
“今日这半步,是实打实撑不住才挪的。”
“下盘的根基已经被龙气震松了!”
“还有黑气的范围!你好好数数!”
萧远山的声音又高了些。
带着几分刻意要让段乔看清的急切。
“方才刚交手时,那黑气能裹着他周身丈许。”
“连你师傅的龙气都要隔三尺才能碰到他。”
“现在呢?你再量量,缩到三尺不到了!”
“方才你师傅一记‘潜龙勿用’。”
“龙气从地下往上翻,直接在他黑气上劈出一道两尺宽的缺口——”
“你看他多久才补上的?”
“足足喘了口气,黑气才慢悠悠缠回去!”
“这缺口不是补不上,是要他耗三成内力才能填回来!”
“他填得慢,你师傅劈得快。”
“这就是在一点点抽他的根基!”
“慕容老贼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内劲绵长。”
“今日却被你师傅逼得‘入不敷出’。”
“这不是栽了是什么?”
萧远山顿了顿,喉结动了动。
压下心底翻涌的快意。
目光里满是对萧峰的骄傲:
“反观你师傅!”
“他这龙气是越打越盛。”
“方才那声龙吟,不是他喊出来的。”
“是内力满了,顺着喉咙溢出来的!”
“你听那龙吟的力道。”
“刚开始是沉的,跟敲大鼓似的。”
“现在是亮的,跟穿云箭似的。”
“能传到几里外的辽军阵里去——”
“这就是气势在往上攀!”
“再看他的招式。”
“第一掌是‘稳’,先定住阵脚,不让慕容老贼的黑气缠上来。”
“第二掌是‘沉’,龙气往下压,耗慕容老贼的下盘。”
“现在这掌是‘烈’,龙气裹着掌风。”
“每一招都带着‘破’的劲。”
“专门劈慕容老贼黑气的薄弱处!”
“你再瞧他的手!”
萧远山指着萧峰的手掌。
语气里的赞许藏都藏不住。
“他掌心里的龙纹,刚开始是淡的。”
“现在越来越清晰,连鳞片的纹路都快显出来了——”
“这是龙气跟他的内力彻底融在一起了!”
“往日武者用内力凝形,都是‘力借形’。”
“形越盛,力越耗。”
“可你师傅不一样,他是‘形借力’。”
“龙气越盛,他的内力越足。”
“因为这龙气是国运给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慕容老贼跟他耗,就是拿自己的小命跟国运耗。”
“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他收回手,胸膛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
声音却依旧斩钉截铁:
“乔儿,你别只看表面的金光压黑气。”
“这背后是两种力道、两种气运的较量!”
“慕容老贼耗的是自己几十年的内力。”
“撑的是三百年的亡国怨气。”
“越打越弱,越打越急。”
“你师傅借的是大辽的国运。”
“凭的是自己的武道根基。”
“越打越稳,越打越烈!”
“这不是‘占上风’,是‘压着打’,是‘耗死他’!”
说到这里,萧远山的目光里忽然多了几分狠厉。
那是憋了几十年的仇怨:
“当年慕容博用阴招害我。”
“我就想过,慕容家的功夫看着厉害。”
“实则是个花架子。”
“一旦没了‘恨’的支撑。”
“一旦遇上真正的强者,必败无疑!”
“今日你师傅不仅是赢他慕容龙城。”
“是替我,替当年雁门关外死在他们慕容家阴谋里的弟兄。”
“讨回公道!”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又沉了下来。
满是顶级武者的通透:
“接下来你看着。”
“慕容老贼要么会用拼命的招式。”
“想跟你师傅同归于尽——”
“可他的内力根本撑不起拼命的劲,只会更快败。”
“要么会想跑,可你师傅的龙气已经布下了气场。”
“他跑不出去!”
“此消彼长之下,胜负早已无悬念。”
“接下来,就看你师傅什么时候收招。”
“什么时候让这慕容老贼。”
“为他们慕容家三百年的痴心妄想。”
“付出代价!”
解说着战局,萧远山的目光却愈发炽热。
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豪与激动!
他看着萧峰那如同战神般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
“好!好!好!好小子!”
“真乃我萧远山的种!”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萧远山何德何能,竟能有如此麒麟儿!”
他想起自己前半生的坎坷。
妻子惨死,自己隐姓埋名,苦心复仇。
却落得一身伤病,几乎家破人亡。
曾几何时,他也曾怨天尤人。
觉得命运对他太过不公,让他承受了太多苦难。
但此刻,看着儿子取得的成就——
不仅武功盖世,更引动国运。
成为威震天下的大辽之主!
萧远山只觉得之前所有的苦难、所有的折磨,都值了!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近乎荒谬却让他无比欣慰的想法:
“或许……或许正是老夫这些年受的这许多苦。”
“遭的这许多罪。”
“冥冥中磨砺了峰儿的心志。”
“激发了他的潜力。”
“才让他能取得今日这般震古烁今的成就!”
“对!定然是如此!”
“峰儿能有今天,也有我这份做爹的。”
“含辛茹苦、忍辱负重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这样一想,那些曾经的痛苦记忆。
此刻在萧远山心中,竟然都泛起了丝丝甜意。
他咧嘴笑了起来。
那笑容充满了欣慰、满足和一种苦尽甘来的释然。
他觉得老天待他终究不薄。
给了他一个足以光耀门楣、让他死而无憾的好儿子!
老萧家的列祖列宗,也定当含笑九泉了!
而一旁的康敏,此刻更是看得目眩神迷,心潮澎湃。
她看着萧峰驾驭金龙、睥睨天下的无敌英姿。
只觉得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一股混合着极致爱慕、崇拜与占有欲的热流在她体内窜动。
“这才是真男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她在心中呐喊。
“慕容复和他比起来,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根本就是一坨臭不可闻的垃圾!”
她无比庆幸自己昨晚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果断向萧峰投诚,并提供了关键情报。
“我之前委身慕容复,那是不得已!”
“我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
“除了美貌一无所有。”
“在那等情况下,除了依附强者还能怎么办?”
“萧峰他英雄气概,定然能够理解我的苦衷!”
她迅速为自己之前的背叛找到了完美的借口,并深信不疑。
“更何况,我还是段乔的亲生母亲!”
“看在乔儿的份上,萧峰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想到这里,她心中大定。
目光又落在了正在解说的萧远山身上。
“对!还有萧远山!”
“他是萧峰的父亲。”
“只要我把他伺候好了。”
“让他替我说几句好话。”
“萧峰定然会更加宽宥我。”
“说不定……还会念在我的‘功劳’和‘苦劳’上。”
“给我些赏赐……”
康敏的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在辽国皇宫中养尊处优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立刻行动起来。
脸上堆起最温柔、最体贴的笑容。
凑到萧远山身边,声音娇柔:
“萧老前辈,您伤势未愈,站久了累了吧?”
“晚辈扶您坐下歇歇,再给您捶捶腿?”
说着,也不等萧远山回应。
便殷勤地搀扶着他,小心翼翼地服侍起来。
动作轻柔,神态恭顺。
然而,此刻的萧远山和段乔。
所有心神都系于场中那惊心动魄的大战之上。
对于康敏这番刻意讨好的举动和心中那些精明的算计。
根本无暇理会,也毫不在意。
他们的眼中,只有那个正在为萧氏一族、为大辽、乃至为他自己开创一个全新时代的,顶天立地的身影——萧峰!
就在萧远山细致地为段乔解说战局。
心中充满欣慰与自豪之时。
他眼角的余光恰好瞥见了宋军阵前那场突如其来的骚动——
慕容复状若疯癫地指着慕容博破口大骂。
而后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决绝地转身离去。
而慕容博则是一脸灰败与颓然。
这一幕,如同最甘美的醇酒。
瞬间浇灌在萧远山的心田之上!
他先是微微一愣。
随即,那饱经风霜、布满皱纹的脸上。
每一道沟壑都仿佛舒展开来。
绽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大仇得报的快意。
命运轮回的讥诮以及扬眉吐气的酣畅!
他忍不住抬手,指向宋军方向。
对身旁的段乔和正在殷勤服侍他的康敏放声大笑:
“哈哈哈!快看!快看那边!”
“慕容博老匹夫!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洪亮而肆意。
仿佛要将积压了数十年的郁气一扫而空!
笑得他伤口都隐隐作痛。
却依旧止不住那从心底涌上来的畅快!
笑声稍歇,萧远山目光灼灼地盯着远处那失魂落魄的慕容博。
心中翻腾着无比快意的念头,几乎要呐喊出来:
“慕容博!你这老匹夫!”
“阴险狡诈,机关算尽!”
“当年在雁门关外,就是你带头伏击。”
“害得我妻子惨死,害得我骨肉分离。”
“害得我萧远山家破人亡,隐姓埋名数十载,受尽苦难折磨!”
“你自以为智计无双,将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你算来算去,算到了什么?!”
“算到你亲生儿子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了吗?!”
“算到你们父子会在这天下英雄面前。”
“上演如此丢人现眼、父子反目的丑剧了吗?!”
“这就是报应!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哈哈哈哈!”
他的思绪又转回到自己儿子身上。
一股更加强烈的自豪感汹涌澎湃:
“你再看看我萧远山!”
“是,我老萧是个粗人,没你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肠子。”
“论阴谋诡计,我承认不如你!那又如何?!”
“我生的儿子,比你强!强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我的峰儿,是一代天骄!是武道神话!”
“是大辽帝王!是引动开国龙运的真龙天子!”
“你那个草包儿子慕容复,给我峰儿提鞋都不配!”
想到激动处,萧远山仿佛已经看到了慕容家更加凄惨的未来。
他咬牙切齿,却又带着无比快意地低吼道:
“等着吧,老匹夫!”
“等峰儿解决了慕容龙城那个老鬼。”
“下一个就是你们父子!”
“你们慕容家,注定要被我峰儿打得绝种!”
“断子绝孙,永绝后患!”
“让你们慕容氏那点复国的痴心妄想。”
“彻底成为历史的尘埃!”
“我萧远山论计谋不如你。”
“可我生的儿子比你强!这就够了!”
“这就够我老萧笑到最后了!哈哈哈!”
他再次忍不住仰天大笑。
笑声中充满了大仇得报的淋漓畅快和身为人父的无上荣光。
那笑声在辽军阵前回荡。
与谷口萧峰那威严的龙吟之声隐隐呼应。
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
他萧远山,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赢家!
所有的苦难,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无比甜美的胜利果实!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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