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复杂的眼神
凌霄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医院的走廊上。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的脑海里只有女儿虚弱的模样，还有陆望舒愤怒离去的背影。
“爸爸……” 一道微弱的声音从病房传来，凌霄瞬间回神，连滚带爬地冲进病房。女儿小小的身躯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眼睛却努力睁着，满是对父亲的依赖。
“宝贝，爸爸在这儿呢。” 凌霄紧紧握住女儿的手，那只小手瘦得皮包骨头，几乎没有温度。
“爸爸，我疼……” 女儿声音带着哭腔，凌霄的心像被重锤狠狠击中，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别怕，宝贝，医生叔叔阿姨马上就会治好你。” 凌霄强装镇定，可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他的无助。
女儿轻轻点头，眼皮却越来越沉，最终缓缓闭上。凌霄的心猛地一揪，大声呼喊着护士。护士匆忙赶来，一番检查后，安慰凌霄说孩子只是睡着了，目前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凌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坐在床边，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女儿。
回想起陆望舒离开时决绝的眼神，凌霄满心都是悔恨。当初，为了所谓的事业，他一头扎进工作里，忽略了家庭，忽略了妻子和女儿的感受。等他终于意识到问题时，女儿已经病入膏肓，陆望舒也对他彻底失望。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仪器发出的微弱声响。凌霄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思绪飘回到女儿小时候。那时的她，是个活泼可爱的小精灵，每天都叽叽喳喳地跟在凌霄身后，奶声奶气地喊着 “爸爸”。一家人也曾有过许多幸福的时光，周末一起去公园野餐，晚上围坐在餐桌前分享一天的趣事…… 可如今，一切都支离破碎。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凌霄抬起头，看到了陆望舒的母亲，也就是女儿的外婆。老人眼眶泛红，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
“凌霄，我给孩子熬了点粥，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 外婆的声音带着哽咽。
凌霄站起身，接过保温盒，声音沙哑：“妈，谢谢您。”
外婆走到病床边，看着外孙女，泪水忍不住流下来：“这孩子，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罪…… 望舒她…… 她现在也不好受，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凌霄摇摇头，满心自责：“妈，我对不起望舒，也对不起孩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外婆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当务之急是治好孩子的病。望舒她虽然嘴上说着绝情的话，可心里肯定还是放不下孩子的。”
凌霄点点头，目光坚定：“妈，您放心，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会治好她。”
接下来的日子，凌霄一边四处奔波筹集医药费，一边在医院悉心照顾女儿。每次女儿治疗时疼得大哭，他都紧紧抱住女儿，陪着她一起落泪，不断给她加油打气。为了多挣些钱，凌霄白天在医院照顾女儿，晚上等女儿睡了，就去附近的工地打零工。高强度的劳累让他迅速消瘦，可他从未有过一丝抱怨。
这天，凌霄正在工地搬砖，手机突然响了。是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女儿突然病情恶化，让他赶紧回去。凌霄扔下手里的砖，不顾工友们的呼喊，一路狂奔回医院。
赶到病房时，医生正在全力抢救女儿。凌霄站在病房外，心急如焚，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快嵌入掌心。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终于，医生走出病房，摘下口罩，脸色凝重：“目前孩子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但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后续的治疗必须加快进度，否则……”
凌霄连忙点头，声音带着哀求：“医生，您一定要救救她，不管什么办法，我都愿意尝试。”
医生叹了口气：“现在有一种新的治疗方案，效果可能会更好，但费用非常高昂，而且需要去国外的专业医院进行。”
凌霄没有丝毫犹豫：“我去想办法，不管多少钱，我都要救她。”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凌霄感到一阵眩晕。他知道，这笔费用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可看着病房里虚弱的女儿，他咬咬牙，决定卖掉家里唯一的房子。
回到家，凌霄看着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屋子，如今却冷冷清清，心中满是苦涩。他开始收拾东西，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过去的回忆。这时，他在抽屉里发现了一本相册，里面都是一家人的照片。看着照片里女儿灿烂的笑容，陆望舒温柔的模样，凌霄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就在他准备联系中介卖房子时，门铃突然响了。凌霄打开门，看到了陆望舒。她面容憔悴，眼神里却透着一丝坚定。
“我听说了孩子的情况，我把我的积蓄都取出来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陆望舒说道。
凌霄眼眶湿润：“望舒，谢谢你…… 我知道我错了，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以前是我太混蛋，忽略了你们。”
陆望舒别过头，不让眼泪流下来：“现在说这些都不重要了，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房子别卖了，我联系了一些朋友，他们愿意先借钱给我们。”
凌霄感动不已，紧紧握住陆望舒的手：“望舒，以后我一定好好弥补你们。”
在陆望舒和凌霄的共同努力下，再加上亲朋好友的帮助，他们终于凑齐了去国外治疗的费用。一家人踏上了前往国外的旅程。
在国外的医院里，女儿接受了新的治疗方案。治疗过程异常艰难，女儿一次次疼得昏过去，又一次次坚强地醒来。凌霄和陆望舒日夜守在病床前，轮流照顾女儿。他们互相鼓励，互相支持，曾经破碎的感情也在这艰难的时光里慢慢修复。
经过漫长的治疗，女儿的病情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医生告诉他们，孩子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只要后续坚持康复治疗，就有很大的希望完全康复。
听到这个消息，凌霄和陆望舒相拥而泣。这段日子的艰辛、痛苦、绝望，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喜悦的泪水。
这时，李医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护士，准备给孩子做检查。凌霄被请出了病房，他只能站在门口，透过那扇小小的玻璃窗，看着医护人员在女儿身上忙碌。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他心上割一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于凌霄来说，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李医生走出了病房，凌霄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李医生的白大褂：“医生，我女儿怎么样？那药…… 到底怎么回事？”
李医生神色凝重，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凌先生，我们还在等化验结果。不过从目前孩子的症状来看，情况不太乐观。如果那药真的有问题，孩子的身体已经遭受了二次伤害。”
凌霄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他喃喃自语：“不可能，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女儿……”
李医生拍了拍凌霄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凌先生，你先别着急，我们一定会尽力的。等结果出来，我们再做进一步的诊断和治疗。” 说完，李医生便匆匆离去，留下凌霄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凌霄靠着墙壁缓缓蹲下，双手抱住头，满心的自责如潮水般将他淹没。那药是他千挑万选，从一家口碑不错的私人诊所开的，本想着能治好女儿的小毛病，没想到却可能带来了灭顶之灾。他想起女儿天真无邪的笑脸，想起她奶声奶气喊爸爸的样子，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凌霄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妻子林悦打来的。林悦在外出差，还不知道女儿出了事。凌霄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接通了电话。
“老公，宝宝今天怎么样？” 林悦关切地问道。
“她…… 她挺好的，就是有点小感冒，已经看过医生了，吃点药就没事。” 凌霄撒了个谎，他实在不忍心在电话里告诉妻子真相，怕她在外地担心得不行。
“真的吗？你可别瞒着我，我听你的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劲？” 林悦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真的没事，你就放心吧，在外面好好工作。” 凌霄强装镇定，又和林悦聊了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挂了电话，凌霄的心情愈发沉重，他知道，这个谎言撑不了多久，一旦妻子回来，面对女儿的病情，他该如何交代？
就在这时，凌霄的手机又收到了一条短信，是诊所的张医生发来的：“凌先生，听说孩子情况不太好，我也很担心。方便的话，咱们聊聊？” 凌霄看到这条短信，心中顿时燃起一股怒火，他迅速回复：“张医生，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你现在马上给我过来！” 发完短信，凌霄紧紧握着手机，指甲都快嵌进手掌里，他满心盼着张医生能给个合理的解释，能把女儿从这可怕的深渊中拉回来。
没过多久，张医生就赶到了医院。他看到凌霄满脸憔悴地站在病房门口，神色有些慌张，快步走上前说道：“凌先生，这事儿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那批药之前一直没出过问题，我自己也给患者开过不少。”
凌霄双眼通红，一把揪住张医生的衣领：“你少在这儿说这些没用的！我女儿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说怎么办？那药到底从哪儿来的？”
张医生连忙解释：“药是从一个正规渠道进的货，我也有进货凭证。但我也纳闷，怎么这次就出问题了呢。我已经联系了供货商，他们说会马上调查。”
凌霄松开手，瘫坐在椅子上：“调查？现在调查有什么用？我女儿等不了啊！”
张医生叹了口气，在凌霄旁边坐下：“凌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是当父亲的人，要是我女儿遇到这种事，我也得疯了。但咱们现在得冷静，一起想办法。医院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凌霄把李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张医生听后，眉头皱得更深了：“要是真的因为药出了问题，二次伤害对孩子身体影响太大了。不过现在医学发达，咱们还是要相信医生。”
两人正说着，李医生又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叠化验单。凌霄和张医生立刻站起身，焦急地看着李医生。
李医生的表情依旧严肃：“凌先生，化验结果出来了，孩子体内确实检测出了一种不该有的成分，和那批药的成分比对后，初步判断是药物杂质导致的中毒反应。目前孩子的肝肾功能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我们需要马上制定治疗方案。”
凌霄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张医生在一旁扶住他，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可凌霄根本听不进去。他看着李医生，声音颤抖地问：“医生，我女儿能治好吗？她还这么小……”
李医生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但孩子的情况比较复杂，后续治疗过程可能会很艰难，费用也会很高。”
凌霄咬了咬牙：“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治好我女儿，我砸锅卖铁都行！”
张医生在一旁也连忙表态：“凌先生，这事儿我有责任，后续费用我也会承担一部分。我马上回去联系供货商，让他们给个说法，看看能不能争取一些赔偿。”
凌霄此时已经没有精力去回应张医生，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女儿身上。李医生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去准备治疗方案了。凌霄坐在病房门口，望着病床上虚弱的女儿，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女儿好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凌霄几乎寸步不离医院。女儿每天要接受各种治疗，输液、打针、吃药，小小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凌霄看着女儿因为疼痛而皱起的小脸，心如刀绞。他不断地给女儿讲着故事，唱着儿歌，希望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减轻一点痛苦。
林悦在出差结束后，得知了女儿的真实病情，心急如焚地赶回了家。看到女儿病成这样，她当场就哭了出来。凌霄紧紧抱住妻子，两人相拥而泣。从那以后，林悦也每天守在医院，和凌霄一起照顾女儿。夫妻二人相互扶持，在这艰难的日子里，彼此成为对方的精神支柱。
而张医生那边，也在积极地和供货商沟通。供货商一开始还百般推脱责任，声称药品出厂时都是经过严格检测的，不可能有问题。但在张医生拿出了医院的化验报告以及进货凭证等一系列证据后，供货商终于松了口，答应先支付一部分治疗费用，并配合调查药品出现问题的原因。
李医生看着凌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凌先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都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现在孩子最要紧，我们会尽最大努力。” 说完，李医生匆匆离去，继续投入到紧张的救治工作中。
凌霄靠着墙壁缓缓滑落，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他想起了自己这几年为了给女儿治病，四处奔波，尝尽了人间冷暖。为了凑齐昂贵的医药费，他白天在工地拼命干活，晚上还去送外卖，整个人瘦得脱了相。可即便如此，女儿的病情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前几天，他偶然在一个病友群里，看到有人推荐一种号称能治愈渐冻症的特效药。一开始，他也满心怀疑，可对方信誓旦旦，还发了一些所谓的康复案例。想到女儿所受的痛苦，他一咬牙，拿出了自己辛苦攒下的所有积蓄，买了那药。他满心期待着，这药能成为女儿的救命稻草，却没想到，如今可能成了女儿的催命符。
正陷入绝望中，凌霄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陆望舒。她手里拿着化验报告，神色严肃，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怒与不忍。
“凌先生，这药有剧毒。里面添加了大量对人体有害的成分，长期服用，不要说孩子，就算是成年人也受不了。你到底从哪儿弄来的这药？” 陆望舒质问道。
凌霄低着头，声音沙哑：“我…… 我在一个病友群里看到的，他们说能治好我女儿的病…… 我以为……”
陆望舒叹了口气：“这种来路不明的药，你怎么能轻易相信？现在孩子的情况很危险，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解毒。”
凌霄抬起头，眼中满是悔恨与哀求：“陆医生，求你救救我女儿，我知道错了，只要能救她，让我做什么都行。”
陆望舒看着凌霄那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的怒火也消了几分：“我们已经在联系专家，制定治疗方案。但孩子的身体太虚弱了，后续的治疗过程会很艰难，你要有心理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里，医院成了凌霄的战场。他日夜守在女儿的病床前，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错过女儿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陆望舒和其他医护人员也全力以赴，各种治疗方案不断尝试，各种药物轮番上阵。孩子在治疗过程中，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常常疼得大哭，凌霄只能紧紧抱着她，陪着她一起哭，不断地说着安慰的话。
在医院的走廊上，凌霄遇到了那个病友群里推荐药的人。那人看到凌霄，眼神闪躲，转身就想跑。凌霄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你个骗子，还我女儿健康！” 那人拼命挣扎，狡辩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也不知道这药有问题。” 凌霄怒不可遏，一拳挥了过去：“你不知道？为了这药，我花光了所有钱，我女儿现在命悬一线！” 周围的人赶紧把两人拉开，医院保安迅速赶来，将那个骗子带走，说会移交给警方处理。
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的病情终于有了些许好转的迹象。她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地喊疼，偶尔还能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凌霄看着女儿的变化，心中满是欣慰，同时也对陆望舒和医护团队充满了感激。
在一次给女儿换药的时候，陆望舒忍不住对凌霄说：“凌先生，经过这件事，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盲目了。孩子的病我们会尽力治，但一定要通过正规的医疗途径。” 凌霄连连点头：“陆医生，我知道了，这次真的是我糊涂。如果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随着女儿病情逐渐稳定，凌霄开始思考未来的路。他知道，女儿后续的康复治疗依然需要大量的费用，而他之前为了买药，已经身无分文。但他没有丝毫退缩，他决定重新振作起来，一边照顾女儿，一边寻找工作。他利用自己在工地干活时学到的一些技能，在网上接一些小装修的活儿。虽然每次只能赚一点钱，但他相信，积少成多，总能为女儿攒够治疗费用。
在医院的日子里，凌霄和陆望舒接触越来越多。陆望舒看到了凌霄为女儿付出的一切，对他的看法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她不再认为凌霄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而是一个被生活逼到绝境，却依然不放弃的坚强男人。
一天，陆望舒值完夜班，在医院的花园里碰到了正在给女儿折千纸鹤的凌霄。凌霄看到陆望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听说折千纸鹤能许愿，我想多折一些，希望女儿能快点好起来。” 陆望舒看着凌霄手中五颜六色的千纸鹤，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凌先生，你很用心，孩子一定会感受到你的爱。”
两人坐在花园的长椅上，聊起了各自的生活。凌霄说起自己的妻子，在女儿被查出渐冻症后，承受不住压力，选择了离开。从那以后，他就一个人扛起了照顾女儿的重担。陆望舒听着，心中满是同情，也说起了自己在医院工作的种种艰辛与不易。不知不觉中，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