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跑啊!我看你还能跑多远!”
乌古论的狂笑声从身后炸响,带着淬毒的快意。他脚下黑雾腾得更旺,如跗骨之蛆般追近,掌心骤然凝聚起一团碾盘大小的黑金真元——那真元泛着幽光,边缘缠绕着细碎的鬼火,每一次跳动都让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带着蚀骨的寒。
“给我停下!”
乌古论猛地抬手,掌心凝聚黑金真元狠狠砸向仕林身后!
“轰隆——!”
一声巨响炸开,真元如墨浪般砸在仕林身侧三尺处的地面,瞬间炸开!碎石混着黑雾如箭雨般飞溅,地面被砸出一个半丈深的坑,坑底还泛着幽绿的余火,“滋滋”地灼烧着泥土。气浪如狂风般掀来,仕林只觉后背一沉,整个人差点被掀下马背,他慌忙低头搂住马颈,胳膊被飞溅的碎石擦出一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小红马也被气浪震得前蹄一软,猛地踉跄了两步,马身剧烈颤抖,鬃毛上的汗珠甩落,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泥点。但它像是通人性般,知道身后是致命的威胁,硬是凭着一股狠劲稳住身形,前蹄蹬地,后蹄发力,如离弦之箭般再次窜出,四蹄踏过地面时,竟带起淡淡的烟尘,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几分。
马腹贴得仕林腿侧生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小红马急促的喘息,肋骨每一次起伏都带着疲惫的颤,却仍在拼命往前奔。身后乌古论的怒吼与真元爆裂的声响此起彼伏,每一次震动都让仕林的心揪紧,只能死死贴着马背,在风声里继续嘶哑地喊:“开门……快开门……”
那声爆裂声撞在城墙上,回声在夜空里滚了几圈,终于惊得城楼上的灯笼晃了晃。垛口后,原本酣睡的守军猛地惊醒,揉着眼睛骂骂咧咧地探出头,昏黄的灯光下,终于看清了城门下那枚泛着光的凤佩,还有远处官道上疾驰的身影与追来的黑雾。
钱塘门守将王奎正睡得沉,那声巨响像惊雷般砸在院墙上,震得他身子一滑,从榻上滚落在地。后脑勺磕在冰凉的青砖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顾不上揉,光着脚就往门外冲——外袍都没来得及穿,只裹着件被冷汗浸透的中衣,贴在背上凉得刺骨。
“来人!都给我起来!”他一把推开门,声音里满是慌乱的破音,“出什么事了?是金军来了?还是城塌了?”
夜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他眯眼望向城外,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还有一股说不出的腥气顺着风飘来。他心头“咯噔”一下,早年在边境与金军厮杀的画面瞬间撞进脑海——炮石轰塌城墙的巨响、士兵的惨叫、漫天的硝烟……临安府是大宋腹地,怎么会突然有这般动静?难不成是金军绕开防线,神兵天降杀到了都城?
此刻只觉腿肚子发软,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若是金军真打来了,这临安城防形同虚设,他这守将怕是第一个要被问罪的。
王奎越想越怕,手心全是冷汗,连逃跑的路线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若真破了城,就从后门走,往城南方向跑,顺江东下,好歹留条性命……
“将军!将军!不是金军!”
一个士卒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怀里托着一枚莹白玉佩,玉佩上的金流苏随着跑动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叮铃”声,在夜里格外清晰。那玉质温润,上面雕着的凤凰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一看便知是皇家之物。
王奎这才松了口气,可看清玉佩的瞬间,又倒抽一口冷气,脚下踉跄着后退半步,差点撞在门框上:“既不是金军,哪来的这么大动静?这玉佩……”
“禀将军,好像……好像是安阳公主的凤佩!”士卒跑得气喘吁吁,扶着门框才站稳,把玉佩递到他面前,“方才城外有人喊‘安阳公主有难,速援勿怠’,属下们被那声巨响震醒,出去时只捡到这枚玉佩,人已经往南边跑了!”
“安阳公主!”王奎的声音陡然拔高,一把夺过玉佩,指尖触到那熟悉的皇家印记,心瞬间又悬了起来,“报信的人呢?人在哪?公主到底出了什么事?”
士卒头垂得几乎贴到胸口,声音细若蚊蚋,手指绞着衣摆不敢抬头:“禀……禀将军,前门的弟兄们守了一夜,实在困得不行,就……就眯了会儿……没听见喊门声……等被巨响震醒追出去,人已经没影了,只留下这枚玉佩……”
“啊——!”
守将王奎的喊声带着尖锐的破音,身子猛地踉跄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咚”的一声闷响,震得门框上的木屑都簌簌往下掉。他攥着凤佩的手止不住地抖,冰凉的玉佩硌得掌心发疼,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砸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湿——这消息哪里是晴天霹雳,简直是劈头盖脸的灭顶之灾!
“废物!一群废物!”王奎猛地一拍门框,声线震得周围的灯笼都晃了晃,青砖上的灰簌簌往下掉,“公主安危是何等大事!你们竟敢擅离职守!要是公主出了差池,别说你们,我这颗脑袋都得搬家!”
他攥着玉佩的手死死收紧,指节泛白,莹白的玉面都被捏出了细微的印子——安阳公主是陛下掌上明珠,当日省亲是他亲眼看着公主出城,不论消息是真是假,若是稍有差池,别说他这守将的肥差不保,整个王家都得跟着陪葬;况且他身为钱塘门守将,手下士卒擅离职守、叫门不应,这事要是被御史揪出来,一条“渎职”的罪名也足够他抄家流放!两种死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他后背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得透湿,连呼吸都带着颤。
“不行,不能慌!”他咬着牙,狠狠抹了把脸,原先的困意瞬间被恐惧冲得干干净净,眼神里透出几分破釜沉舟的狠劲。他猛地揪过面前的士卒,声音里带着咬牙的狠劲,“听着!立即点人——不!这事太大,必须我亲自入宫禀报!”
“你!”他攥着士卒的胳膊狠狠一摇,嗓门陡然炸响,震得士卒耳朵嗡嗡响,“现在就去点一标精锐!别走前门惊动旁人,从偏门绕过出去,务必把报信的人给我抓回来!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回来,你就提头来见我!”
“噗通!”士卒被他吼得腿一软,膝盖重重砸在青砖上,疼得他龇牙却不敢哼一声。他额头抵着地面,双手死死抱拳,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还带着哭腔:“是!属下……属下遵命!就算挖地三尺,就算追到天边,也定把人给将军找回来!”
王奎松开手,刚要转身,指尖触到掌心的凤佩,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厉声喊住他:“回来!”
他一把将士卒拽到跟前,凑在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士卒的衣领上:“安阳公主的事,半个字都不准往外透!敢多嘴一句,我先把你拉去辕门砍了祭旗!”
话音刚落,他猛地撒手,没再看士卒一眼,转身就往内院冲。官服还散落在榻上,他光着脚踩在冰凉的青砖上,脚底的寒意窜到脊梁骨,却浑然不觉——只死死攥着那枚凤佩,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玉里。脚步又慌又急,衣摆被风掀得乱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些!必须赶在消息走漏前见到陛下,晚一步,就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