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歘！”
鲜红的蜡烛上冒起绯红色的火光，随着一阵袅袅青烟升起，空气中开始飘荡一股淡淡的臭味，这让孔沐尘感到略微的不适。
“嘶哈~真香啊，又回来了。”
相比之下，医生却是一脸兴奋。
他将手里的蜡烛放在烛台上，惬意地搓了搓手。
这个搓手的动作传递出满足的情绪，就像是神医回归了手术台，厨神站在了炉灶前，充斥着自我陶醉的意味。
借助着微弱的烛光，少年看清了炼丹房内部的模样。
所谓的炼丹房里，并没有丹炉。
地面是油润的黑褐色，仿佛伤口愈合前干燥的血痂，在房间最中心的位置被挖出了一个大坑，坑内燃烧着暗红色的不知名火焰。
“没见过吧，这是【极态】之火。”
一旁，那名医生得意地做出了解释。
“抛开借助【两面摄魂铃】的张主任，在收容所的五名主任中，只有〖精神分裂症病区〗的吴主任和咱们病区的刘主任掌握了真正的【极态】。”
“极态是自然界中元素的极致异变形态，介于生命与非生命之间，拥有千奇百怪的性质。”
“以这口丹坑来说，吴主任的【土系极态·融血涂泥】可以让不同诡异的药性糅合，减少丹药中杂质的含量；刘主任的【火系极态·蜈蚣毒火】则能以毒化毒，减少炼出毒丹的概率。”
孔沐尘顺着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丹坑的边缘铺着一层褐色的淤泥，这些淤泥具备着惊人的活性，像是人的肠壁般蠕动不止。
再走近一些，他还看到丹坑底部铺着横七竖八的骨骼，还有许多焦黑的畸形骷髅，像是化石般与泥土融为一体。
越是靠近大坑，里面的焦糊味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就越浓烈，像是钻进了一只诡异的血盆大口中。
随着【妄梦与洞真之瞳】的运转，少年看到丹坑底部刻着蚯蚓般扭曲的篆字，像是一个个小人被架在炭火上炙烤，笔画间有粘稠的血污漫出。
光是看着那些篆字，皮肤就受到了烧灼感，仿佛被无数剧毒的蜈蚣爬过，火辣辣地疼痛。
“今天是你头一次见到丹坑吧，是不是很震撼？”
“我们收容所好心收留那些可怜的精神病人，然后炼药治疗他们的疾病；当他们的疾病严重到无法缓解的程度时，就会被带到炼丹房，为其他病人做出最后的贡献。”
医生似乎很热衷于介绍炼丹房的工作，又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毫不吝惜任何一个字眼。
“病人的救赎之道就在其中，他们在火焰里升华，在泥坑底部彻底摆脱病痛，从被人厌弃的害虫蜕变为人见人爱的丹药。”
“道途相符的病人，他们在畸变后可以炼制成不同的【人诡丹】，能够大幅度提高窥秘者的破境概率，是黑市里的硬通货。”
“至于不同道途的病人，也可以用其他手段从焦皮烂肉中提取出血肉精华；服之有激发潜力提升修为的功效，只是会遭受污染变为【人魔】，从此以后只能通过进补同类晋升。”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像是在宽慰后者，“母神在上，同类相食乃是窥秘者之便宜法门，那滋味美妙无比，习惯后便令人欲罢不能。”
说罢，医生舔了舔嘴唇。
“初来乍到，我先教你怎么炼丹吧，从最简单的【血肉精华】开始，记住接下来的药方。”
他往炉内添了些炭火，暗红色的火焰涨高了些：
“新鲜血肉三斤，暴晒后研磨为粉末，反复敲打压制为方片状，打孔后以红绳串之。”
“另取瓶瓮，盛腐血一斗。将肉片悬于瓮中，焚香念咒，以黄纸密封固瓮口。每一七日一度开，换取肉片，出于黄纸上。”
“但七日一度开取，经三四度后，加入铅霜一两，入诡脑半分，同研如粉，以腐尸水揉为丹丸。丸如梧桐子大。”
“倒入一具窥秘者尸身，起炉以文火养，经一个时辰。勿令火绝丹溃，时时搅动......”
“开炉后，尸身中的血肉精华会悉数存入丹丸中，有激发潜力、提升修为之效；但副作用大，将终身止步于较低的境界。”
念到这里，丹方已经结束了。
医生看了孔沐尘一眼，从角落里取出各种邪异的材料；其中有由黄纸包裹、浸泡了腐血的肉片，还有铅霜和诡异的脑髓。
他双手掐动咒印，十指变为了蜈蚣的利足，转瞬间就将红绳串着的肉片连带黄纸，打成了粘稠的浆液，又加入诡异脑髓和铅霜混合。
加入尸水，最终捏制成梧桐子大小的丹丸。
随后，医生从墙角拖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丢入了大坑之中，将那些丹丸塞入尸首的口中。
“咕叽咕叽......”
泥坑中冒起气泡，连带着焦黑的骷髅骨骼一起升起，很快在坑底粘合凝聚成一尊丹鼎的形状，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蚯蚓篆字。
泥鼎不偏不倚地接住那窥秘者的身体，大坑内部一片暗红，毒火像是一摊流动的泉水，开始熬炼泥鼎内部的尸首。
“起炉！”
医生的白大褂沾上了不少红色液体，他遥指泥鼎上的几个字符，立刻有一面棕褐色的盖子形成，盖住了丹鼎内部的景象。
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调整火势。
一个时辰后，伴随着医生的低喝。
“开！”
泥鼎升到坑口，上面的盖子像是液体般熔化，坠入火焰之中；熏人的黑烟飘出，露出里面一具焦炭般的骨骼。
在那些骨骼中，几枚朱红色、梧桐子大小的丹丸闪闪发亮，散发出令人心驰神往的黯淡光华，犹如恶鬼的馈赠。
“这一次换你来添药，只是些基础的步骤，相信你不会弄错的，法诀还是由我来。”
将那些吸纳了血肉精华的丹药收入囊中，医生又从角落里取出材料，擦了擦嘴角滴落的涎水，把这些东西塞入少年手中。
“医生，搓丸子的材料是齐全了，可你没有给我尸首啊？”
孔沐尘假装单纯的样子，满脸不解地问道。
“把丸子含到自己口中，不就有了吗？”
身后，阴恻恻的怪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