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收容所，精神正常，视力异常。
这便是孔沐尘如今的真实处境。
若不是非常确定自己的精神状态好极了，他肯定觉得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要么是自己疯了。
有人拿灵气修仙，有人扭曲成诡异，更有人吸收金属粒子、把自己改造成了超现代机器人！
短短的一天，竟能让我惊讶三次！
“我特......”
话刚要出口，少年及时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国粹，并努力将自己的神态调整平静，祈祷对方不要发现异常。
在他的视野中，此刻张主任的面部皮肤根本不似人类，一片片银色的金属零部件连接着五官，上面贯通着繁复的纹路和光轨，一道道白色光芒穿梭其中，犹如电流。
最令人窒息的是，张主任的金属化还不完全，左眼仍然是人类的肉眼，耷连着一小块柔软的皮肉；右眼却是彻底机械化，里面有数不清的齿轮和镜头在转动，隐隐约约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握着铃铛的手掌自然也是金属，堪比科幻电影中的外骨骼机甲，海量金属零件如同鳞片般彼此嵌合，牢牢包裹着手掌和铃铛的连接处。
“我的病人，也轮得到你来管？吴主任，我看是那位沉睡太久了，你已经忘了自己的本分。”
与此同时，张主任回答了吴译书的话，他的声音虽然听起来还是那么的慈祥温和，却令孔沐尘不寒而栗。
话音刚落，
【禁忌物·两面摄魂铃】中又被注入了一股灵力，青金色的那面在空气中迅速解体变形，其中的能量核心飞快地旋转，坍塌出一个环形音响的模样，虚空中荡开声浪波纹，新的音刃已经开始酝酿。
“姓张的，算你狠！你也不过是仗着修行【封神宝箓】，比我这个【混天道章】的窥秘者多一个犀利的法器罢了，不要太嚣张了！”
见状，吴主任终于变了颜色，雌雄莫辨的声音里带上了阴狠，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
“快滚回你的〖精神分裂症病区〗吧，自己的病人都管不好，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长者模样的张主任也没有追逐的意思，而是在等吴主任消失在走廊那头后，收起蓄势待发的铃铛，同样带着孔沐尘离开了现场。
大批的护工随后赶到，开始处理善后工作。
老季残缺的尸块被收走，在病患被疏散走的这段时间里，医院洁白的墙壁和破损的管道竟然在自行蠕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自我修复着。
......
另一边。
“说吧，刚刚看到了什么？”
在张主任的带领下，孔沐尘又回到了那间采光很好的办公室，坐在和昨天一样的位置上，垂着头接受对方的询问。
“报告主任，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又只是恰好路过，没有看到太多东西。”
他尽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不想暴露自己成为【窥秘者】的事实，也不打算牵扯出那名替死的护工。
“我只知道，有一个病人畸变异化了，然后被吴主任出手阻止。【诡异】是危害社会稳定的重要因素，当场击毙无疑是最好的措施，那名病人伤害了收容所的护工，死有余辜。”
然而，想要蒙混过关，显然没有那么容易。
“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见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假装完全不知情。”
张主任满脸慈祥，只是这半机械化的面孔落在少年眼里，却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狰狞几分。
被一只机械复眼和一只肉眼共同注视着，那种压力是普通人体会不到的，此时此刻，孔沐尘的额头正不断渗出冷汗，无比迫切地希望【异相·妄梦与洞真之瞳】能够消停一会儿。
但要命的是，自己的右眼好像不怎么听话，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量灵气肉虫和金属粒子从眼前划过，感受着那道愈发沉重的视线，其中审视的意味正在变得浓郁。
“其实，在吴主任和【诡异·裂变巨尸】交战之前，我就已经抵达了，站在场外观摩了一会儿。”
办公室里，审问仍在继续：“因为在收容所里，每个病区的患者只由对应的主任负责，哪怕畸变成了【诡异】，还是同样的道理。”
听到这里，少年内心一沉，病号服宽大的衣袖下，手腕已经在微微颤抖。
“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的病人竟然觉醒了一门身法、一门瞳术，还把一名第一境‘炼体’巅峰的窥秘者给坑杀了。”
言罢，张主任的瞳孔里传出聚能和散热的声音，一道幽白色的射线从他的眼睛中照出，反复地扫描着孔沐尘的身体，脸上也浮现出耐人寻味的神色。
“灵气虽然不可见，但是灵气波动是可以用特殊方法侦测到的。我所修的窥想道途，第二境界名为【超灵】，主要就是强化神念，掌握【灵视】的技巧。
虽然你在极力克制，但身上爆发出的灵气波动是无法掩饰的。如果我没感应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是初入炼体前期【筋肉如铁】的境界，没错吧？”
此话一出，少年当即面色一白，脑海里如同被闪电劈中，耳畔传来嗡嗡嗡的响声，几乎连后面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说到底，我还是太低估高阶窥秘者的能耐了，想要瞒过这些人的眼睛，难如登天！”
他有些丧气，但更多的还是忐忑不安。
对方既然早就发现了一切，为什么还不处置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和他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