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珍没想到她如此雷厉风行，大惊失色。
“公主且慢。”
慕容瑶一脸怒色，“他俩都珠胎暗结，甚至谋划着要你死，好腾出位置来，你还想着什么出嫁从夫，你脑子有毛病啊？”
这话可是一点不客气。
秋明珍脸又白了白，一时竟无言以对，只能求助的看向秋明月。
秋明月心中叹息。
“公主，您还怀着身孕，切勿动怒，对胎儿不好。”
慕容瑶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面上怒气稍稍散了些，可仍旧不满。
“读书人都这么不知廉耻的吗？你哥把相好藏到我眼皮子底下，你丈夫在你眼皮子底下与人暗通款曲，圣贤书就是这么教他们的？”
秋明珍羞惭的低下头。
秋明月握着她瘦骨嶙峋的手，“二姐，我只问你一句，如今可还对祝晗有情？”
秋明珍沉默许久，轻声呢喃。
“最开始察觉出他们有私情的时候，我是伤心的，可我是他的妻，是祝家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正妻。为人妻者，就该有容人之量。那如烟姑娘虽家道中落，到底也是大家闺秀，不好太过委屈了她，聘为贵妾，我以礼相待便是。将来她若有了孩子，我也自当视如己出。这话我同他说过，他也同意了的。”
她眼里渐渐有了泪。
“可我没想到，他们竟这样急不可耐，甚至想要害死我。”
秋明月没接话。
许如烟原本出身也不差，要不是父母俱丧，也不必寄人篱下。偏还被冠上八字硬，克六亲的罪名。和自己的表哥两情相悦，而不得相守。眼看着心上人另娶高门贵女，心中自是恨的，更不甘心为妾。
祝老夫人迂腐古板，祝晗优柔寡断，祝夫人装聋作哑。
逼得许如烟走投无路，暗下黑手。
秋明珍这个从头到尾最无辜的人，就成了那个无人问津的牺牲品。
慕容瑶忍不住了。
“他们能害你一次，就能害你第二次，你只有离开才能活命。”
秋明珠泪如雨下。
秋明月担心她哭多了伤身，便闻言安慰道：“昨天我和三婶闹了一通，握住了她们的把柄，祝晗投鼠忌器，将来再不敢慢待于你。”
秋明珍眼泪没停，手却回握住了她，眼里多了一丝光。
“真的吗？”
秋明月被她看得心中酸涩，“真的。”
慕容瑶瞪着双眼，感觉这姐妹俩脑子都有问题。
渣男就算回头那也改不了渣的本性好吧，再说恶人怎么可能会变好？
秋明月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变蠢了？
“你姐都这样了，你还想让她回那个虎狼窝？怎么想的？”
秋明月没回答，而是对秋明珍道：“二姐，你可以回去，但必须要祝晗亲自来接，而且必须超过三次。但凡他态度不好，你都不可以心软。”
秋明珍泪眼婆娑的看着她。
秋明月继续说：“他们能这样害你，就是算准了你性子软好拿捏。你得让所有人知道，你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也不要听那些闲言碎语。你只要记得，没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做了亏心事的人是他们，不是你。你要理直气壮，风风光光的回到祝家。这样才能保证你后半生无虞。”
秋明珍手指颤了颤。
她性情和顺，是乖乖女那挂的，只知道听从父母的话，从不敢忤逆。
如今叫她装腔作势的拿乔，给祝晗下马威，首先她心理就过不了这一关。
“他若肯来接我，便算是服软了，我怎好驳他颜面，叫他难堪？”
慕容瑶翻了个白眼，“拜托，他想要你的命哎，你还顾惜着他的颜面，他的颜面比你的命重要吗？”
秋明珍默默不语。
慕容瑶从她的脸上看到了默认两个字。
这是什么奇葩的脑回路？
慕容瑶觉得自己再待下去要被气死，便干脆走了。
其实这不能怪秋明珍古板保守，因为这个时代对于女子的要求就是这样的。再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许说不。男人花天酒地那是正常，女人不能妒忌怨怼，否则就是不贤。说句难听的，哪怕是男人犯了罪，做妻子的都不能举报，否则就会被千夫所指。
女人的委屈算什么呢？
没人会在意的。
因为在世俗的眼光里，女人生来就是要受罪的，她们的一生都要为男人献祭。
秋明珍已经被完全驯化，她不敢反抗，她害怕名声有损，害怕被万人唾骂，更害怕自己连累家族，成为千古罪人。
慕容瑶有退路，所以她可以果断和离。
秋明珍不行。
她没有退路，也没有人会为她做主。
想要说服她，只能另辟蹊径。
“二姐，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女儿。”
秋明珍震了震。
秋明月握住她的双手，让她能够感受到暖意。
“纵然你可以委屈自己，那你的女儿呢？难道也要让她跟着一起委屈？你觉得祝家会有人维护你吗？祝晗一心想着他的表妹，甚至杀人的罪名都能替她担着。祝夫人得知你拼尽全力生下女儿，连看一眼都吝啬。祝老夫人性格强势，对你也并没有多看重。”
“你若还一味的软弱，未来几十年要怎么办？”
这些话很残忍，却是事实。
秋明珍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如今你有公主的庇护，祝家上下多少忌惮，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内宅里磋磨人的手段很多，公主如今跟咱们秋家已无姻亲，肯出手相帮，那是恩情，不是本分。”
秋明月声音温和，却字字如刀。
“许如烟再可怜，也不是你的错，你的心软只会成为他人刺向你的利刃。”
秋明珍如坠冰窖。
“我…我…”
秋明月安抚的拍拍她的手，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不用怕，我出门前去见过祖父，无论二叔二婶什么态度，你背后还有整个秋家。关键时刻，祖父会为你出头的。”
这话三分真七分假。
秋老太爷在意的，是庆宜公主的态度。
只要慕容瑶肯护着秋明珍，秋家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受委屈。
秋明珍对上她坚定的目光，想起在祝家种种，心中冷热交织，终于缓缓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