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血在亚特拉的街道上汇聚成河，蜿蜒流淌，映着天边残碎的云霞，像一幅被打翻的地狱绘卷。
叶初站在尸堆中央，指尖划过一本写满了名字的小本本，每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便用猩红的指尖在名字上划下一个叉。
一具尸体从尸堆顶端滚落，“砰”地砸在他脚边。
那是约翰秘书长，生前总爱在逐火之蛾大会上结党营私，用尖利的嗓门嘶吼着蛊惑人心。
此刻他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即便叶初下手极快，死亡步步逼近的窒息感，还是彻底撕碎了他毕生维持的体面。
死后的他衣衫染血，发丝凌乱，与街头的污泥没什么两样。
“嗯……名单上在亚特拉的，还有几个远在别处的，差不多都在这儿了。”叶初合上书页，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语气里带着几分遗憾，“更远的，没时间一一清理了。”
还是被耽搁了。维尔薇的阻击，凯文的缠斗，还有与爱莉希雅那场漫长的谈话……浪费的时间太多，如今身体里那股不受控制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像有无数只手在拉扯他的意识，逼他将权能对准那些无辜的民众。
他抬脚踹了踹脚边的尸体，约翰秘书长的残骸在凋零权能的溢散下迅速风化，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已经控制不住权能了吗……”叶初低声自语，眼中闪过浓浓的惋惜，“原本还想顺路去抱抱格蕾修的。”
那孩子于他而言，便如女儿一般。这次意识映射的最后时刻，没能见她一面，实在是最大的遗憾。可转念一想，又松了口气——还好没去，他怕自己失控的权能会伤到她。
叶初烦躁地挥了挥手，无边黑雾席卷而来，将那些生前身居高位的逐火之蛾高层尸体尽数吞没。
骨骼、血肉、衣物……在凋零之力下分解成最细微的粒子，仿佛从未存在过。
“接下来，该去找博士了。”他轻声说着，语气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这是他的最后一站，也是他藏在心底最隐秘的私心。
最后一次发动千界一乘，空间泛起涟漪，下一秒，他已站在第一研究所的门口。第六次崩坏爆发后，逐火之蛾疏散了亚特拉的民众，这里早已人去楼空——除了那位仗着融合战士的强大实力，执意留下的梅比乌斯博士。
叶初断开了与千界一乘的连接，给它留下最后一道指令：去找第一权限人维尔薇。做完这些，他走向研究所的门禁，熟练地刷过身份验证。事发仓促，恐怕没人来得及将他这个“第一研究所保安”的安全权限移除。
警报未响，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他轻车熟路地穿过走廊，脚步声在空旷的研究所里回荡，像在敲打着时间的钟摆。
若问逐火十三英桀中谁的上限最高，叶初绝不会选身负梵天百兽之力的凯文，不会选身负始源之力的爱莉希雅，也不会选未来可期的符华，或是能吞噬崩坏兽基因进化的科斯魔。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梅比乌斯。
因为她是梅比乌斯，是融合战士技术的奠基人，是追寻「无限」的无限之人，也是他深爱的人。
可在他所知的未来里，这位「无限」之人，却在文明终末主动抛弃了追寻一生的无限。
当然主要是是时间的限制，梅比乌斯要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完善融合战士技术，完成圣痕计划的方案，还有一大堆课题让这位无限之人无法提升自己。
但这其中未免也没有融合战士的上限问题，舍沙的上限终究还是达不到无限的境界……
叶初走到实验室门口时，梅比乌斯正站在操作台边，专注地调试着仪器。
绿色的长发垂落肩头，白色的实验服上沾着几点深色的污渍，指尖在光屏上飞快滑动，神情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实验。
她没有察觉身后站着一个律者，身为融合战士的敏锐直觉，也没有发出任何危险预警。
因为来人是叶初，是她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是她的丈夫，是唯一理解她的知己，是与她并肩同行的灵魂。
直到一道熟悉的拥抱从身后传来，带着他独有的气息，温暖而安心。
可下一秒，冰冷的触感穿透了胸膛。
由凋零之力凝聚的长矛，从背后精准地刺穿了她的心脏。
“什……”梅比乌斯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满是错愕。
她下意识地抬手，墨黑色的黑泥在掌心凝聚成雷矛，想刺穿身后的敌人——可身体里的力量却在迅速流失，凋零权能如附骨之疽般蔓延，瓦解着她的生机。
雷矛尚未成型便溃散成黑雾，她的身体软软地倒下，撞在叶初怀里。这是梅比乌斯成为融合战士以来，第一次尝到死亡的滋味，死在了她最爱的人手上。
她的身体沉入地面涌出的黑泥中。对舍沙而言，死亡从不是终点，融合了舍沙基因的梅比乌斯，本可以在黑泥中复生。
只是复生需要巨量能量，若无法及时汲取，便只能通过缩小自身来弥补空缺。
而此刻，最庞大的崩坏能源就在身边。只剩下本能的黑泥，怎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梅比乌斯倒下没多久，数根锋利的黑泥长矛便从地面钻出，精准地刺中叶初的身体，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一点点往黑泥深处拖拽。
它在渴望，在嘶吼，渴望吞噬这具律者的躯体，渴望借此完成前所未有的进化。
叶初的表情异常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这正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助梅比乌斯在“无限”的道路上再进一步。他太了解她了，哪怕自己成了人类的敌人，她也绝不会亲手吞噬他。
所以他想到了原本剧情里的第十律者的剧情。
被选为千人律者的克莱因在背后偷袭了梅比乌斯杀死了她，但紧接着就被梅比乌斯的复活机制给捕食了。
“博士，这是我作为同行者，能给你的最后一份帮助了。”黑泥已漫过他的腰际，冰冷的触感侵蚀着身体，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望着黑泥中缓缓上浮的梅比乌斯，声音温柔得像在说情话，“抱歉，往后的路，我怕是要失约了，得让你一个人走下去了。”
“你说，吞噬了我之后，你会有多少提升呢？”他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想必脚踢凯文、拳打爱莉希雅都不成问题吧？不知道我这虚数权能，你能不能继承几分……还有这死生之力，虽说源自我的核心，但律者哪怕没了核心，总会留下些残响的……博士，这下你可赚大了啊。”
黑泥漫过了他的胸口，吞噬的力道越来越强，身体正在一点点消融。叶初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随着崩坏能一同流逝，涌入那片孕育着新生的黑泥中。
“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带着无比的坚定，“博士，千万不要死啊。你说过，要抵达‘无限’的。你可是，梅比乌斯啊！”
黑泥中，梅比乌斯的身影渐渐上浮，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却已有了呼吸的起伏。叶初伸出手，想抱抱她，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瞬间，又猛地收回。
“再见了……博士。”他望着她，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化作释然的笑意，“这是我……最后的礼物了。”